了,他自然不可能率先去验察磨镜的禅房,磨镜可是邱振棠好不容易请来的座上宾,若是磨镜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不愿匡扶医治,那可就麻烦了。
更何况,磨镜乃是良医国手,高风亮节,自然不可能与旁门左道有所纠葛。
虞樊后颈处,开始出现潸潸冷汗,但是,又不肯放弃去验察那个衣箧,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是这样,监事住持去佛塔时,被人药昏了,他说,药昏他的人,乃是一个女子……”
磨镜道:“监事住持可有看清楚此女的面目?”
虞樊迟疑了,监事住持只说他看清了此女的背影,声音极为年轻,如此,这就与黎昭的年龄不符了。
见对方难以回答,磨镜继续问道:“除了监事住持外,可还有明晰人证?
虞樊后颈渗出了一丝冷汗,咬牙道:“没有……”
磨镜继续问道:“可有物证?”
虞樊仍旧摇了摇首,艰涩地道:“也没有……”
磨镜道:“寻常官府搜查百姓的屋舍,也需要有搜查令,再不济,也有其他可靠的铁证在手,虞书记如今人证物证俱失,又是将大璋朝的王法放诸何处?”
虞樊:“这……”
磨镜不再赘语,做了一个毫不客气的请姿,道:“虞书记,请——”
这便是逐客令了。
虞樊自知理亏,也觉得自己此番可能真的多虑了,黎昭乃是他的药倌,身家清清白白,莫非真的是他疑心成疾了?
虞樊抱拳,行了一个歉礼,道:“此举委实是下官唐突了,万望黎药倌见宥,大人不记小人过!”
赵乐俪露出了一抹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微微颔首,并不言语,目送虞樊悻悻离去。
比及守兵的身影,消弭于禅房廊外的尽头,确正不会再踅返回来,赵乐俪微微地松下了一口气,面容上的病态,随之消散得无影无踪,她掀身下榻,疾步行至衣箧前。
在磨镜惊怔的注视之下,她袖了袖手,拨开衣箧的箧盖,取了数件贴身的衣物离开。
磨镜不可置信地道:“他真的藏在此处?”
不消赵乐俪道出答案,那一道修长的人影,慢条斯理地从衣箧之中滑了出来。
赵乐俪觉得自己的衣箧到底是有些窄仄了,谢圭璋钻进去的时候,手脚显得有些无处安放。
只不过,他一出来的时候,空气之中,弥散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息。
赵乐俪方才步下至半山腰的时候,遇到了矩阵森严的守兵,犯难之时,赶巧地,就撞上了谢圭璋,是他施展轻功,捎了她一段路程,赶在虞樊搜查禅房以前,回到了去。
方才倚靠在他怀中时,赵乐俪就嗅到了别样的气息,如今,同居一檐之下,这样的气息,就显得格外昭彰。
磨镜不着痕迹地退撤了一步,道:“禅房后院有一丛温泉,你不若去好生濯洗一番。”
在这样的氛围里,委实是没办法正常对话。
若是搁放在其他的地方,夜深时分泡温泉一事,委实违和,但温泉遍地的郴州,将泡温泉当做一种濯身的方式,倒是很常见。
磨镜离开后,赵乐俪其实也有些微微的囧,方才她让他躲在自己的衣箧之中,贴身的衣物,都被他悉数看了去,她目下面颊微微滚热,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他。
本想让谢圭璋自己去,但一侧袖裾,被他很轻很轻地揪扯了住,她回眸一望——
男子悉身皆湿,额前发丝捻成一绺,覆在冷白的额面上,额庭之下,秾纤夹翘的眉宇,轻轻地敛着,浅绒绒的鸦睫,薄薄地覆于在卧蚕处,投落下了一道深皴皴的阴影。
近观前去,俨然像是淋了大雨的大狼犬,身影显得寥落又孤独。
赵乐俪心中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想起谢圭璋以往为她所做的种种,此番,她应当雪中送炭,遂是道:“若有需要,我可以帮你洗。”
此话一出,空气蓦然变得蒙昧起来,一种潮湿而粘腻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弥散在了空气之中。
赵乐俪觉得自己这番话,本来没有别的意思,但历经空气的发酵,这般一段话,便是衍生出了一些引人遐想连篇的枝蔓。
谢圭璋一错不错地凝视她,眼神充满了一种侵略性的张力,赵乐俪有些别扭地挪开了视线,耳根发着烫,指尖撩绾着耳发,找补道:“其实,我顺便是想看一下,你是否有受伤。”
谢圭璋薄唇衔着一抹淡淡的笑,眼尾噙着一抹薄薄的红,一些话在唇齿之间千回百转,最终还是作了罢,道:“好啊。”
赵乐俪觉察他有些话想说,遂是问道:“你想说什么?”
谢圭璋摇了摇首,道:“我调查到了一些线索,待会儿想话与阿俪知。”
赵乐俪的眸睫在雾色之中轻轻颤动了一番,少顷,温声说道:“好,我也在佛塔之中调查到了线索,待会儿话与你知。”
两人说完这些,就没再说话了。
微凉的空气之中,只余下了一片淅淅沥沥的雨声,雨丝由重转轻,由粗渐细,连绵不辍地捶打在寺檐旁的松树林里,雨丝迸溅于寒枝之上,再顺着枝杈往地上砸去,少许部分,溅落在了女郎的裙裳之上。
她没有再望着他,一边反牵着他的袖裾,一边引着他朝温泉的方向走。
谢圭璋垂眸望着她,邃深的目色,缓缓挪至她的裙裳上,那处有一小块深色的湿渍,他眸色一黯,不着痕迹地与赵乐俪调换了位置,他行在外处,让她行在里侧。
夜深当值的僧人较少,绝大部分的人力,悉数戍守在了山顶处。
又因方才虞樊在禅房之中搜刮了一轮,并没有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