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汇聚的小片鲜血。
你知道这是谁的。
广场被暴力拆卸,犁出声势浩大的、几人深的圈状深坑,碎石与房屋的残破木料错综倒伏,你艰难爬过废墟,艰难地在心里打气,安慰自己说不定事情没有那么糟糕,说不定奈奈的死只是意外。
强压下因想到禅院奈奈而堵住咽喉的悲怆,你想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说、说不定禅院甚尔没有死,天内理子没有死,夏油杰的心没有出现裂缝,说不定五条悟和禅院甚尔不打不相识……
你说不出口了。
心跳、呼吸、血液在这一刻通通凝固,你再也编不出来可笑的瞎话。
丑陋的的毛毛虫咒灵。
只剩下一半身躯的、你曾在那个温暖小家里见过的、属于禅院甚尔的咒灵。
属于天与暴君的咒灵。
蠕动着,出现在你面前。
4.
突然间,支撑着你向醉酒女人鞠躬,支撑着你按下渡边茂号码,支撑着你一路打出九十八个电话、穿过八十八重鸟居、从山脚到山顶跑过千层台阶的力量——
骤然消失。
就像之前一年幸福的日子,就像禅院奈奈和禅院甚尔的生命。
就像惠的家一般。
没有了,不在了,被夺走了。
尘埃落定。
接下来呢,下一个死的是谁呢?
要从你身边夺走谁的性命,谱写谁的悲剧?
谁会叛出咒术高专,谁会死无全尸,谁会独臂死在挚友手中,谁会死在涉谷,谁会封印于狱门疆,谁会孤身一人留守高专……
“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的脊梁被压断,你一下子双膝着地瘫软跌坐在地上,发了疯地弓身跪下,像只饱受折磨伤痕累累、只能靠蜷缩身体保护自己的野猫。
右手手腕的伤口堪堪凝固,十指指尖用尽全力抠挖战后狼藉的地面,碎石嵌进手心,血肉模糊。
凄厉尖叫划破咒术高专的天空,这简直不像是从人类口中撕扯出的声音,更贴近你终日祓除的咒灵。
多么荒谬。
血色黄昏,远山惊起飞鸟。
两个小时里,你得知了禅院奈奈的死亡、禅院甚尔的死亡,以及这冰山一角的背后真正毛骨悚然的真相。
它毁灭了一切认知。
…你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
这,不是能够咬牙坚持下去的事了。
“你骗我!你骗我!!”
这个【你】是谁,歇斯底里崩溃的你也说不清,彻底崩塌的理智已经不足以支持你对此做出精确的解释了。
幻觉的轰鸣骤响,堵住咽喉的哀恸炸裂,你塌下肩膀额头砸在散了沙砾的地面,听不见咒灵模糊扭曲的声音。
你眼中的世界支离破碎。
奈奈、奈奈啊啊啊……
那些强撑的冷静顷刻间土崩瓦解,自噩耗突降、自九十八次等待到忙音才拨打下一通的电话,一点一点的压力与焦灼压垮了你,最终打通的电话里那刀具穿过胸膛的声音更是摧毁你理智的一刀。
温热液体自眼眶溢出,地砖溅起湿漉的暗色碎花,眼泪不受控制落下,顺着脸颊流进衣领。
你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窒息感麻痹大脑,呕吐欲达到极点,喉中是晦涩的痒。
大口大口呼吸,抽搐般地咳嗽,点点血腥溶化于眼泪交织成淡淡的粉。
你在为谁哭呢?
为死去的禅院夫妇,为父母双亡的惠,为天内理子……还是,为日后一个接一个倒在荆棘中的人们呢?
【奈奈】死亡的背后,被你一开始强行冻结思维不去想的意义,此时此刻宛如潘多拉魔盒中的灾厄接连不断。
早就被你忘却的、你昔日可以冷静接受叹惋着看待的命运,现在化作最恶毒的獠牙扎进心脏。
你害怕,你怕的要死,恐惧到极致便是愤怒。
“我明明见到了、我明明见到那个未来了…你已经让我见到了啊啊啊!!
“啊…啊啊……”你发着抖,跪伏在地,毛毛虫咒灵爬过来,以吻部轻蹭你湿漉漉的侧脸,“你要什么你就拿去啊…你拿去啊,别这样……”
杀死你也好,撕碎你也好,无论怎么样都可以。
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这么对他们。
他们是很好的人。
在海边散步的禅院一家,向惠推荐草莓冰淇淋的硝子,一家三口与三人组的交集,原定命运决不可能产生的交际,令你目眩神迷的奇迹——
那个夏天,那个夜晚,你见到平安幸福的未来。
你明明、已经见到了啊……
5.
这世上,没有比得到后再失去,更绝望的事了。
飞鸟落入陷阱,被撕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