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
“夏油、咳咳咳……”
凝结血块的嗓子眼咕噜咕噜,活像口堵塞已久的枯井,混着铁锈味的血沫喷溅,你艰难地抬手捂住口鼻,别过脸去浑身抽搐地咳嗽,拱起脊背蜷缩成皱巴巴一小团,尽量不弄脏教主的衣服。
骨瘦嶙峋的小兽喘着气,嘶嗬嘶嗬的气流穿梭于气管,以近乎梦呓的口吻呼唤:“夏油。”
作为黑暗之中你唯一依仗的男人狭长眼眸内敛,恍若慈悲不忍望向红尘的神佛雕像。
“夏油…”
他没有应你。
沼泽泥潭似的绮梦中,无人应你,唯有泛着涟漪的气流回应你微弱到连蒲公英都无法吹散的呼吸。
沉默半晌,你抽了抽鼻子,自我欺骗:“夏油说:我在。”
这并不是长达八年的囚禁之所,而是灵魂被磨损到极致的幻象。
人的灵魂是有厚度的,它并不是永生不灭的存在。这具身躯内有三股势力,分别是你这个原主人,外来盗号的羂索,以及据说诅咒了你的爱意诅咒黑雾。
你是爱意诅咒的承载对象,也就是这份庞大力量的唯一输出口,隔绝它和羂索的壁垒。只有通过折磨你,才能榨取诅咒的咒力,从而获得更多的力量。
现如今你已到达了极限,每分每秒都是以‘再看一眼五条悟’为核心硬拖着残躯守住神智,无时不刻侵入骨髓的爱意咒力冲刷你岌岌可危的灵魂,如同断壁残垣的水中堤坝,消亡是注定的结局。
“我要死了,夏油。”
你冷静下了定论,努力让语气不要沉重,就算只是自欺欺人的假象,你也习惯在夏油杰面前展露更积极向上的一面。
“羂索展开我自己都不认识的领域,咒力被全部提取出去,我已经看不见外界的情况了——好像也不错,不然我也不会看见你了。”
濒临碎裂的壁垒笑了笑。
完全混乱的记忆与长久囚禁使你没了那份对盘星教教主选择叛逃的哀怨,男人的面容在变化,少年与青年的面孔于你视线中揉成混沌。你感知到某种维持你思考的力量正在缓慢地、真切地流逝,随着疯狂喷涌的咒力一并湍急奔走,就像江河波脊中皱巴巴的塑料袋,或即将消逝的速溶粉末。
凌乱成拼图碎片的画面让你的心智倒退为最贴近学生时代的岁数,大概因为这是当初与诅咒交易时的年纪。
那些年与盘星教教主的相顾无言,颓唐对峙通通成了遗憾,你没力气再去追究夏油杰的好与坏,事到如今那些爱恨已然成了一抔黄土,你一个死人能和另一个死人计较什么呢。
就这样吧。
眼皮沉得惊人,你努力想睁开,想翻身成正躺,想再仔细看看夏油杰的脸,却怎么也催动不了身体,只能保持着蜷缩咳嗽的侧躺姿势。
“不要担心,夏油。”你像个努力想让家长相信他家孩子能在你这得到最好教育的老师,一字一句总结遗言,力求让早就死掉的亡灵安心,“脑花这次用的是我的身体,你肯定被五条君好好安葬了,这样一来五条君就不可能会中计——毕竟用的是我,是我诶,这大概是羂索干得最蠢的事了。”
你嘲笑般的想哈哈大笑两声应景,又被呛得头痛欲裂。钻心的疼痛咳嗽似自你胸膛炸开,耳膜好像藏了颗小小的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我,我也不是五条君什么重要的人,就是个多年不见的同学——老同学,他那么厉害,五条悟、我也不是他什么人,我不是他的挚友,不是他的朋友。这是他自己说的,只有夏油你才是他的朋友嘛。”
在这方面你不会自作多情,无论是禅院惠问起的当年还是濒死的现在,你都坚定地如此认为,“他不会被关进狱门疆的,只要五条悟没有被封印,披着我壳子的羂索肯定很快就能打死吧,一定。”
短暂停顿后你慢慢顺气,就算是假象你也不想用那虚弱声音模拟夏油杰的回复。你想他好,半点缺陷都不能有,沉默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
“夏油说:没错。”
大概多年囚禁使你的精神疾病再度升级,在这难得没有羂索监视的黄泉,你感知到脸上的肌肉神经质抽动,就算没有镜子你也知道此刻的表情夸张到癫狂。
关节弯曲,你抬起小臂意图挡住脸,不想让‘夏油杰’见到任何狼狈的、负面的情绪,湿润的液体溢出指缝啜湿突起的指骨、手背,再坠入男人的袈裟之中,绽开小块斑点。
有着夏油杰面貌的幻象无动于衷,油画般凝固的表情嵌在那张脸上。
“等下一回,我一定整天跟着你,我会努力攒钱让禅院甚尔不要接星浆体任务,我、我抱你大腿跟你一起出任务,到了那个村庄我一定嚎起来不让你动手,我在地上打滚都不让你杀人。”
你自顾自地絮絮叨叨,用各种美好的假设哄着不存在的夏油杰,眼眶酸胀得要命,“我去找你,我就把房子租在你家旁边,下次、下次我会努力再努力的。”
“我带你回家,我带你回家…”
——你没有下次了。
“要不灰原就不要做咒术师了,让他去京都高专怎么样,如果下次还是我招生我就向七海和灰原介绍京都高专,希望夜蛾老师不要生气。”
你想到那只出自师长手中的胖鸟咒骸,却怎么都记不起把它放到了哪。乱七八糟的话挤到舌尖滑出,没有力气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地表示灵魂碎裂的痛苦,只能胡言乱语。
“我好想硝子,我想硝子了,我好想见她。对不起,对不起五条君,戒指丢掉了,还被羂索偷走身体在涉谷领域展开,一定又给你惹麻烦又要死好多人……惠,我没能把他好好养大,他现在怎么样了。菜菜子美美子有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