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裴允怀面上惶恐胆怯的面具裂开条缝,露出些讶异来。婢女虽也不明白公主的做法,却也不敢不遵从,一脸委屈地冲温荣说是。
扬起头走到裴允怀面前,嫌弃得要死“走吧”。
温荣“……”,这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呢。
裴允怀随温荣的婢女到医馆时,才相信这是真的,而不是又找个由头戏耍自己。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如果是怕自己揭发作弊,大可用权势威胁,或者金银诱惑让他闭嘴。
而且天下谁人不知,穆清公主最得女帝宠信,拿捏自己一个没什么背景的监生岂不是绰绰有余。
那郎中掀开他腿上的衣物,膝盖上一片青紫,看上去颇有些触目惊心。随行的婢女一惊,来时这人行动如常,腿脚未见任何不便之处。
郎中给他膝盖上针灸放出淤血,敷上草药用绢帛包扎好。又开了几副内服的药,“将这几服药带回去,研磨成粉调成糊状涂于伤处即可”
裴允怀应是,那婢女叫一个小厮赶了一辆马车将裴允怀送回住处。
天还未亮时,庄严肃穆的公主府已经开始了运作。几个婢女头梳禅鬓上着粉红袄子,下着绿裙。端着一些热水跟盥漱用品,顶着寒风走进公主的寝殿。
“殿下,起床了。”温荣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温荣在现代起床气很重,室友了解她这习惯之后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现在起床都是婢女叫她。情绪稍微流露出一点不对,婢女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停磕头。
可恶的封建社会啊。
温荣洗漱完,任凭婢女摆弄。头发梳成了简单的双髻,后面绑着发带固定,上身着白色窄袖内衫,外穿春辰色绸缎夹袄,下着束腰摆群。淡扫蛾眉,浅涂口脂。
简单梳妆完,温荣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一出门又给冻清醒了迷迷糊糊拿着婢女给的手炉,上了去国子监的马车。国子监位于朱雀门街东第二街北数第一坊务本坊内。
离穆清公主府的距离不算远,但古代交通不发达,仍用了小半个时辰,温荣在马车上用完了早膳。到了国子监,随婢女一起下车。
昨天温荣是从侧门进的,没顾得上仔细看。此时再看,不亏是封建王朝的最高学府,国子监修缮的巍峨大气,肃穆庄重,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学子,温荣心中油然而生一股“群贤毕至,少长咸集”的雄心豪情。
但想到今天还要考试,温荣又萎掉了。
国子监侍从不得入内,温荣拿好自己的书袋,按照昨晚从婢女口中套出的方位,进去找自己的学堂跟桌子。
但还好侧门跟正门相距不远,一进国子监内部,就能看见她昨天来做小抄的座位。顾不上许多,温荣打开书袋里的书开始温习昨天婢女跟她说可能考到的重点。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学礼……”
“哦呦,原来我们穆清公主也会认真背书啊,”一女声突然从座位后面传来,另一人附和道“对啊,虽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是等下夫子来了就要开始考了,也不知道现在用功给谁看。”
温荣怒而向后看去,入目的便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五官周正,眉眼温和,周身自带一股不同于旁人的疏离感。
明明大家都穿着一样的襕衫校服,但这人生生将素白的衣衫穿出一种清冷出挑。是朝中江太尉嫡子江予帆。
温荣被颜值惊到,一时失语。
那人察觉到温荣直勾勾的目光,皱眉“还请殿下自重”。
温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干什么,有点害羞的道歉“不好意思啊”。
那男子没说话,似乎对温荣的道歉有些意外。温荣说罢走向后方阴阳怪气的两人,其中有位女子见到她过来还有些慌乱,另一位则丝毫不怵。那位跟她一样穿着女学生的春辰色校服,一双杏眼稚气,鼻头圆润,长相秀美。
温荣记得原书中一直跟穆清公主不对付的,便是朝中宰相之女孔音如,大概原主性格跋扈,别人都能躲则躲。
孔音如的母亲为当朝第一位女宰相,深得女帝宠信的同时只有这一个女儿。孔音如自己又是能力出众,门门功课优异名列前茅,自然看不上整日不思进取的温荣。
哪怕此时温荣已经走到她面前,还是一边意味不明扫她一眼,一边跟座位旁边的女伴说笑。
“整日不学无术就罢了,还要占着国子监最好的位置。自己打马球赢不过别人,就拿不相干的人来撒气。”她拿眼睛撇一眼温荣,指桑骂槐道:“要不然说烂泥扶不上墙呢?”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越发忐忑不安的看向温荣。像是滚烫的油锅里生怕掉下一滴水珠。
原主虽性格跋扈,却也为人暴躁,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往常这个时候都要被孔音如气得动手。
可现下温荣虽也生气,却冷静地看了看周围一圈看热闹的学子,良久之后不紧不慢开口道:“我的确不学无术,”
这句话一出,孔音如神情微妙,似是觉得有诈。果不其然,
温荣又接着说“可你难道不是吗?你今天若是寒门出身考进国子监,斥我烂泥扶不上墙,我一句话不多说,因为我的确享用了很多皇室特权。但你跟我一样享受门荫进入国子监的人,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孔音如面色难看,瞪着温荣道“我至少比你读书用功多了,凭什么我的座位在后面,这不公平。”
“是吗?”温荣骤然声音拔高“我府中陪读婢女比你用功百倍,却因出身只能在我府中为婢。你怎么不说这不公平。你遭遇了不公才叫不公,却把别人的遭遇视为理所当然吗?”
孔音如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