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官家已经到了,“梁三姑娘”这才变了脸,继续演他的团扇遮面,一脸娇羞。
上官公子约莫未到二十,白面书生,穿一身一尘不染的月白色儒袍,因有百里扶苏在一侧,样貌就显不出彩来,但一看就给人十分正直实在的感觉,就是神色有些抑郁,想来是因为伤手的事烦恼。
他早已就候在门外,看百里扶苏带了两位风格迥异的美貌女眷,面露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将一行人请去上房,自有小厮安顿车马。
白芨随着众人往内走,没有心情欣赏上官府书香门第的文雅之气,倒是对着上官玥的背影愣了一愣,这人的背影竟跟他时常梦到的那人有些像。她梦里的那人最喜欢的也是穿一件月白色儒袍。
“梁三姑娘”不动声色地快走几步,牵了白芨的手,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
白芨吃疼,瞪了他一眼。
“梁三姑娘”觉得危机感很重,这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省心。这小妮子出了邺城,绝对是放飞自我了。
昌平教他的方法完全不管用,她这哪里是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她明明还是那副想着早日改嫁的样子,似乎还比以往更急切了一些:“阿芨妹妹,你都快撞到人后背上去了!”
这家伙怎么这样,她不过是有些好奇而已。他这样说,仿佛她已经是那一枝出墙的红杏,而他已经证据在握一般。
这人!这人! 这人就是一天不欺负她,心里过不去!
白芨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假笑:“三姊放心,我的眼睛长在前面呢,不像有些人长在头顶上!”
她们两人的调笑,让本来因为终是错过了一些事而感到不快的百里扶苏转了头,白芨顿时低头沉肩含胸看脚,百里扶苏的嘴角顿时有了笑意。
百里扶苏居然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从刺猬变回兔子!
“梁三姑娘”暗骂了一句娘亲,送给百里扶苏一个含蓄的媚眼,真正抛得恰到好处,因为百里扶苏的眉毛抖了一抖。
百里扶苏确实有些触动和疑惑。
这位表姐身材高挑,容色艳丽,颇有见识,眉眼间有一股英气,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章法,定然是有武艺在身,在白家的这些年他竟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人。
姑太爷为何放心阿芨只带着半夏送这样一个人返回江南?那一位病弱的世子又如何会放阿芨出府?莫不是阿芨又闯了什么祸事,出来避祸来的?
一时间竟没有答案。
不过这些都没有给上官玥治手来得急。
……
针灸的过程其实挺顺利,尺度也很合宜,并没有让“梁三姑娘”瞪眼。
只是治疗中途那个被救的孩子来谢恩,他们这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淮阳城主着上官弘文督办盐务,但城主给的钱饷却是不足,需要上交的盐是三千石,而给的银钱却只能按一文一斗的价格收盐,这于盐民来说,无疑于断绝生路,自然是不服的。这个消息一经公布,收盐现场就十分混乱,盐民中一个垂髫小儿被挤倒了。
上官玥救起了那小儿,却挨了一扁担,抱着那小儿一起倒在盐田,胳膊当时就动不了了,不仅有骨折,有外伤,还伤了经。
针灸完半个时辰之后,上官玥感觉自己的手指能动了,心中的阴霾终于去了:“此番若不是白大夫,在下的手就废了,真不知如何感激!”
白芨听上官玥叫她白大夫,十分受用:“好说,好说,我这人就好一口吃的!叨扰府上这几日,可否借府上的厨房一用?”
“白大夫若是要用厨房尽管用就是,但凡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去即可。上官虽不是大富之家,但一口吃得还算担负得起!白大夫莫要客气!”上官玥谦恭有礼。
白芨快意至极:“如此,我要吃佛跳墙!”
上官玥怔愣,佛跳墙是两广菜肴,这还真是难办!话刚说出口,这么快就打了脸。上官玥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百里扶苏笑了:“阿玥莫要听她胡闹,这是我经常与你提起的表妹。刚才没有道破她身份,是怕你不敢让她治。想来你也是知道的,她自来十分调皮。如今已经为人妇了,还是这么一副不着调的样子。阿芨,还不好好拜见我的结义大哥!”
“阿芨拜见上官大哥!”白芨规规矩矩行了礼,看来阿爷已经将她出嫁的消息告诉表哥了。
“竟是自家人,快起快起!莫听扶苏胡言,玥并不觉得阿芨调皮,倒觉得十分活泼!你家郎婿十分有福!”上官玥赶紧找见面礼,抠抠索索找出一块木牌:“这是我的信物,日后阿芨若有需要,我定尽全力想帮。”
白芨接过一块黑褐色的木牌,古朴无华,上刻四字“皎如明月”。相传玥为神珠,其光华皎如明月,这木牌倒是他的名牌。
反正表哥已经告诉他,她已经嫁人了,这样的礼物可以收的吧?!她看了一眼梁三,“梁三姑娘”微不可见地点头。此刻,梁京墨还不知道,他将为了这一个点头吃尽苦头。
白芨见梁京墨同意,收了礼物很是高兴!
而“梁三姑娘”面色不怎么好看,这百里扶苏既然知道白芨已经嫁人,还是这态度,大约真是盼着他梁京墨早一点死,她白芨好早点改嫁不成!
“ 这一位是我的表姐!三姊!”百里扶苏早就注意到“梁三姑娘”似乎心情不太好。
“三姊安好!”上官玥见梁三是未嫁女的装扮,不知道送什么好,去找人寻来一副画。
“竟是 《江帆楼阁图》(注1),上官公子,这么贵重的礼物,妾不敢收!”上官家果然是清贵之家,随便出手就是如此名作。
百里扶苏观察他许久,暗道,果然如此!于是,便替上官玥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