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茗心里生气,但是此时也别无他法,含泪答应了。
程昂敢应确实是有些真本事的,靠他见都没见过几面表姐,只要声音柔和些不要过分聒噪,沈郁杉是给些面子的。
或者说,沈郁杉是压了火不好发出来的。
不管怎样,至少结果确实没别人惨烈。
在连敲了四次门后,门里终于有了回应,他轻声告诉了原委,便下楼来。
结果一下楼梯,看到邓茗正和淮澈相谈甚欢,远远也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不过邓茗的头都快要贴在人身上。
他轻咳一声。
两人齐齐回头看他,倒把他盯得像做了什么坏事似的,手脚不自在。
“那个……杉姐马上就下来了。”
“好。”淮澈的声音是温和的。
沈郁杉下来得很快,整装待发。
她穿着垂感极佳的白色连衣裙,肩上慵懒地缀着复古色披肩,长卷发垂到腰间,妆容淡雅,周身都浸润着精致的气息。
程昂和邓茗有点不习惯,平常老板出门前至少要准备两个小时,这回速度快的跟进化了似的。
赶超科技进步速度的那种。
不过臭脸倒没缺席,她带着目空一切的睥睨缓缓下楼,鞋跟和地板碰撞出声。
她看了眼会客区没看到人,又把目光投向茶水区。
程昂立刻探身出来,叫大堂一侧站在巨幅画面前的人:“淮警官。”
淮澈转身,看声音来处,继而注意到了站在台阶上的人。
他微仰头,沈郁杉颔首,目光交错的那一瞬间莫名有种命运流转的奇妙感觉。
沈郁杉先错开了视线,下楼。
“不看不知道,我还以为这是照片呢。”淮澈含着笑看她。
他挺自来熟,沈郁杉却没应对经验,看在他是客人的面子扯了扯嘴角。
“我想您也挺忙的,不妨直接讲重点,我们不必浪费各自的时间。”
见来人没搭腔,淮澈也笑着:“好。”
沈郁杉看向茶水区,话还没说,邓茗已经端着咖啡过来了。
“淮警官的,”因还没准备沈郁杉的份,怕引起误会,邓茗补充说,“杉姐,这杯算我个人请的。”
沈郁杉点头,不知是还没完全睡醒还是有心事,整个人带着冷感。
“杉姐,你还是美式吗?”邓茗询问。
她“嗯”了一声,把目光放在对面的人身上。
与她不同,淮澈端坐着,半身沐浴在光里,没有靠着沙发也没有侧身倚着扶手。
但沈郁杉却总从他身上读出些纨绔乖张的意味。
他一直在看她,从开始到现在,一刻没有移开,和沈郁杉对视后也没有躲闪。
“淮警官,我等下还有事。”沈郁杉提醒。
对面的人从冲锋衣巨大的口袋中掏着什么,她目光跟随着。
随即一沓厚度接近一枚硬币直径的纸页被放在桌上。
沈郁杉坐正些,看到上面「林区防火安全知识」的字样。
意识到是宣传页。
宣传页大抵在口袋里难以施展,有几张不听话地保持着“蜷缩”的姿态,有点像小学时男同学从口袋里掏出的试卷。
淮澈没想到似的,脸上闪过一刻困窘,即刻倾身按压着抚平。
这一系列动作,更有年过七旬的老太太从口袋掏出攒了多年毛票的感觉。
毕竟不拘小节的男同学对于试卷褶皱的处理是——置之不理。
宣传页被推到沈郁杉的面前时,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淮澈从宣传页上撤出的手僵住,抬眼看她。
有点幽怨。
“好笑吗?”
她清了清嗓子,眼神躲闪,腹诽着:好笑。
碍于脸面,她没接话。
但淮澈从她脸上已经读出了她未说出口的话。
力图挽回颜面似的,他后面讲解安全知识时都是字正腔圆,浑厚有力的。
她从困倦中突然生出些难以掩盖的笑意,又迅速收拢,毕竟森林防火不是件小事。
淮澈讲得认真,每说完一句都要观察她的反应。
沈郁杉少在这个时刻起床,精气神不是很足,只是微微点头或者“嗯”一声回应,颇有种中学时听老师讲题的状态。
“来泽让的游客多数都是来徒步的,你们民宿又离林区很近,”淮澈说,“还是要拜托沈老板多配合我们和客人宣传防火知识。”
“没问题。”完成了任务,沈郁杉才多了些生气。
淮澈起身后,没往大门方向去。
沈郁杉拦住他:“不用,说了请您就是请您的。”
“我们有规定……”
“我们一定会配合淮警官的工作的,请您放心。”邓茗不知道什么时刻出来的,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她声音分贝惊人,骇得两人皆回头。
淮澈是笑着的,颔首回应。
沈郁杉因为位置比较近,多少有点为自己的耳膜抱屈,带了点儿嫌弃。
“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
“差不多做完了,放心,杉姐。”邓茗底气不太足。
“嗯,”沈郁杉看她,“但现在这个点你应该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吧?”
邓茗笑得勉强,带着些撒娇意味:“这不是要送淮警官嘛。”
“我一个人就可以了,你回去工作。”
邓茗对上沈郁杉的眼神后,立刻乖巧,却没忘记继续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