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秦叶没时间再思前想后，推开拦在门口的李大牛，强行闯进何公安在的那间屋子。
李大牛家和大多数村民家一样，四周的墙都是用黄泥混着稻草糊的，一点儿轻微磕撞都会使墙皮簌簌脱落。
顺着何公安手指的方向，她看到土炕最里面的墙壁上，有整整一连串的踢痕。像是有人脚尖抵住墙，一直从炕头踢到炕尾。
李大牛向来邋遢，没有清理掉在炕上的墙皮。
秦叶用双手将墙皮拢在一起，举到光线充足的地方仔细寻找。
终于，她从这一小捧黄土里，发现了米粒大小的黄色灯芯绒布料——顾虎的虎头鞋鞋头，用的正是这种料子！
“顾云姐，你把虎子的鞋再拿给何公安，两只鞋都要！”
秦叶扭头喊了声顾云。
余光无意一瞥，发现李大牛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挪动身子，大半个身体已经挪到了门外。
她一声令下：“秦泽，抓住李大牛！别让他跑了！”
逃跑的意图被秦叶撞破，李大牛顾不上继续装蒜，一把推开门口的村民，拔腿往外跑。
秦泽扶住险些被李大牛推倒的村民，随即闪身追出去。
他轻轻松松，赶在李大牛跑到大门口前超过对方，一个扫堂腿下去，李大牛咚得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半天都没能再爬起来。
“呵，还敢跑？你当你爷爷我是吃素的？”
秦泽同样看出李大牛心里有鬼，一点儿都没手软。单手薅住李大牛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将他重新拖回屋里，重重扔在地上。
他抬了下下巴，尽可能压住语气里的得意，对秦叶说：“人，我给你捉回来了！”
秦叶仿佛看到，秦泽后面长出一条无形的尾巴，都快要摇成螺旋桨了。
她轻咳一声，盖住差点儿流露出的笑意，认真道：“谢谢小泽。”
“哼，小事一桩罢了。”
秦泽轻飘飘扔下这么一句，识趣地走到一旁，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着，好不让自己打扰到秦叶和何公安查案。
短短一会儿工夫，何公安拿着虎头鞋，在墙上比对出了结果：“秦叶同志，鞋尖和墙壁的踢痕吻合。”
也就是说，秦叶的猜想完全没有问题——顾虎“掉进河里”失踪前，有人控制住了他。而控制他的人，正是告诉全村顾虎坠河的当事人，李大牛。
顾云意识到顾虎失踪是李大牛动的手脚，发出绝望的悲鸣：“我的虎子！我的虎子哇！”
她完全顾不上发疼的胸口，抄起门后的扫帚冲上去，对地上的李大牛又踢又打：“李大牛，你这个禽兽狗崽子！你为什么要害我的虎子啊？！！我们孤儿寡母到底怎么惹了你，你有事冲着我来，冲我来呀……”
打着打着，顾云心口气血上涌，眼前一黑，双手无力瘫下，直挺挺向后倒去。
秦叶连忙冲上去扶住顾云，将她搀到一旁坐下。
看着自始至终趴在地上装死的李大牛，秦叶怒气中烧，强行将他从地上拖起来：“说！顾虎到底在哪儿？！你对他做了什么？！！”
李大牛双唇嗫嚅，半天都没发出声音。
是这个女人！都怪眼前这个女人！要不是她，根本没有人会怀疑顾虎的失踪与他有关！
他浑浊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想打秦叶，但他被秦泽摔得浑身发疼，现在连抬胳膊都做不到。
想着想着，他目光落在秦叶的脸上，下意识吞了口唾沫——不如，吐她一脸，恶心她一下？
啪——啪——
两个响亮的巴掌突然落在脸上，李大牛疼得耳朵嗡嗡响，脸皮瞬间肿成猪头：“是你、你打的我？！！”
他不可置信地瞪向秦叶，完全没想过，一个女人打人会这么疼。
秦叶淡定收回手，冷声道：“老实交代，顾虎到底在哪！再不说，我有的是耳光让你吃！”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这个年代，面对李大牛这样的无赖，动手未尝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好方法。
现在的她还不是警察，对李大牛动手也不算违反纪律。
“没、没了！”
李大牛不想再挨打，秦叶的两巴掌可比顾云拿扫帚打疼多了！
他大着舌头，真话假话混在一起说:“我把顾虎给卖了！要怪就怪他是村子里最好看的男娃，多少人都想买他当儿子呢！我怕顾云要找儿子，就把顾虎的鞋放在岸边，告诉村里人，顾虎被水冲走了。”
秦叶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听李大牛的意思，顾虎还活着。
只要活着，孩子就有找回来的希望。
……
何公安给李大牛上了手铐，要带他回县城公安局继续审讯，还邀请秦叶跟着一起去。
“秦叶同志，我想带你去局里见一下我们领导。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能在合适的岗位上发光发热，实在太可惜了！”
他和李全所属的辖区派出所，总共才四个人。
其中一名公安前几天受了伤，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些天，他们三个人连轴转，都快累趴了。
局里的领导倒是说，可以指派其他所里的公安同事过来帮忙，但各个派出所各有各的忙，哪有多余的人手匀给他们？
何公安想，倒不如带秦叶回去，跟领导说一说，让她在派出所当个临时公安也好哇！
秦叶这个小姑娘多厉害呐！他看着，绝对比他强！
这次要不是她细心，提出要看顾虎落在岸边的鞋，哪能发现李大牛这孙子将全村人耍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