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好了。
只觉得霎时间呼吸困难。
回去的路上,穗的大脑空白又苍茫。
小姨就躺在床上,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时不时的呕着血,眼睛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她上次离开小姨还好好的,还可以给她梳头呢?她开学那天,小姨还满心欢喜送她去学校呢?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
“悦儿,你来了?”
“小姨,你这是怎么了?你,你,医生不是说,只要吃药,就会没事吗?”穗的心口开始恐惧。
“悦儿,别哭,别哭!小姨没事……”可话还没说完,小姨便开始呕血了。
穗感到害怕极了,她觉得小姨这次的病,比她想象中的严重。
“哥哥,小姨,小姨她……”
“医生说,肝癌……晚期了——”
“什么?肝…肝癌?”穗感觉心口颤了下,吓白了脸,无力使她后退了好几步,“还有的治吗?”
“医生说要想继续活命,给了一种方案,就是换肝。”哥哥语气瘫倒,似乎已经绝望了,昂贵的手术费,是家里砸锅卖铁,想尽一切办法也凑不出百分之一的,“我爸说不治了。”
“为什么不治!!”
“这样,你爸不是很有钱吗?你去找你爸?我妈替你爸养了你这么多年,要点抚养费也没什么吧?”
“好,我去求我爸!让他给我钱!”穗控制不住抖动的右手。
可穗的天真的心很快便被摩擦成碎片。
父亲并没有答应:“是肝癌晚期的话,是治不好的,就算做了手术也会很快复发。用尽一切,也不过是暂缓她的性命,还要花费巨额的费用,不值得的!”
“什么叫不值得,医生说,换了就还能……”穗泣不成声,那句“就还能延续有效的生命”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穗穗,你小姨的情况,不像医生说的那么乐观……你还小,你不明白。”
“我不信,爸爸,你求你救救我小姨吧!”
这是穗第第一次对着父亲将姿态放低到这样,甚至说出了“求”字。
“穗穗,器官移植不是一比小数目……而且真的是没有必要的,何况你爷爷奶奶更不会同意的。”
“爸,我求您了,您救救小姨,您救救她!她如果不做手术,活不了多久的。”
穗从这一刻明白。
钱有多么的重要。
人会多么的冷漠。
“爸,就当,就当我向您借的!等我以后工作了,我慢慢还给您好不好!求求您了。”穗声嘶力竭。
“穗穗,你怎么还不明白……”
“是小姨把我养这么大,你可没出一分钱,多多少少你也得给点抚养费吧!”穗已经绝望了,她知道,父亲是不会帮她了。
最后的结果。
小姨拿到了父亲的钱。
却选择了不继续治疗,
她想找姨夫理论,小姨却叫住她:“悦儿,不治是我的意思。这钱,我知道是你求你爸爸得来的,我本来想让你拿回去还给你爸爸。可你哥哥不答应,说是你们家欠我的……但小姨从来不觉得你爸爸亏欠我。”
穗刚想说什么。
小姨却开始哭起来,哭泣中带着太多的情绪:人之将死,内心的感受只会无限放大。
“原谅小姨收了钱,你哥哥他还要读大学,将来还要结婚,我跟他说了,将来出息了,一定要还给你!”
“小姨……”
可怜的小姨,到死了,都还一心为别人想,她的一生,太苦了。
葬礼的那一天,所有人都记得,那个瘦弱的女孩就那样死死地,牢牢的抓着小姨冰凉的手。
撕心裂肺的哭喊。
邻里间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感叹唏嘘。
他们从小看着穗长大,吃了多少的苦,无人不知。
小姨按照乡下的风俗土葬安息了,留下的,只有一个小小的土堆。
穗在外头,
小姨在里头——
永远再见不到。
从此,再也没有人那般的爱她护她,给她梳头,给她唱歌,哄她睡觉……
穗很快便被接回了城里,父亲的家。
她面无表情,似乎就像工具人。
“穗穗!想哭你就哭出来,你别不说话,好不好?”
可她哭不出来,就像木偶一样,机械的,没有半分生气。
穗还是坚持要回学校。
可这次,整个世界只剩下嘈杂。
她的家眼里,只剩全部的苍白。
她的双眼无神,涣散,空洞,虚无,仿佛隔绝了一切。
穗怎么也不说话了——
她在课上用圆规狠狠地扎进自己的手臂,却感觉不到疼。
便在扎完后,疯狂地喷花露水。
老师立刻通知了父亲。
她很快被接回家,开始她还会和父亲说说话,也会吃吃饭。
后来,她越来安静,甚至连水也不喝了。就呆呆坐在阳台,一坐就是一整天,坐到脱水,坐到晕厥。
所有人去医院看望她的时候,她眼里微弱的光芒也消失了。
谢朗甚至发现,她的手臂上,是长短不一的伤口。
所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让她用这样的方式自我伤害。
“悦悦,吃点饭好吗?”
她低着头,什么也听不见。
父亲在此时终于有了父亲对女儿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