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远处一道闪电落下亮了半边天光。
雨水很快打湿两个人的脸,一阵比一阵急促。
眼前变得模糊一片。
芽月害怕打雷,怯怯地耸着肩膀整个人被雨淋得透透的,狼狈的不敢睁开眼。
“还以为多大胆子呢。”
大雨垂着男生长长的睫毛落下。林澍抓起芽月的手,没有给她任何反应时间便拉着她朝树屋后山坡跑了去。
踏着昏暗,迎着风雨。
芽月大脑经过一阵短暂空白,冷静下来的时候人和林澍已经站在了后山腰一块向内凹进的石壁下。
雨还在不停下,串珠一样密集落下的雨滴在人眼前隔起一层水帘。
林澍脱了上衣,拿在手里使劲一拧,接着用力甩了两下。
豆大的水滴落在芽月胳膊上,芽月眼神躲闪,身子更加僵硬地看着一边,尽量让余光里林澍光着的上半身占据面积可以少一些。
林澍察觉到她的尴尬,笑笑,然后故意逗她似的侧身转向芽月把拧干水的衣服慢慢穿好。
雷声渐渐小了下来。
夏天的山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来干嘛。”林澍问她,“不是说过别让我在这里见到你吗。”
林澍说的随意,听上去并没有真的要赶她走的意思,但他话来那些有意无意的刺,到底还是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芽月心里叹气,淡淡抬眼,看着林澍瘪瘪嘴,意思是你以为我很想来吗?
要不是看茉莉忍着失落强颜欢笑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陈萍之心里难受,芽月才懒得上来招惹林澍。
一场阵雨结束,云层低压,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耳边除了滴答未尽的水声,还掺杂了此起彼伏的虫鸣。
芽月被风吹的鼻子有些痒,抱着胳膊没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走吗?
芽月皱了皱鼻头,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喷嚏太大起了生理反应,水汪汪地看着林澍朝下山方向点了点头。
林澍顺着往外看了眼,山林黢黑,山路泥泞。林澍想起来上次芽月差不多从山上滚下来一样的狼狈,稍稍犹豫了会儿便和她一起下山。
“以后少逞能。”
开始林澍走前面,渐渐地便慢了下来打开手机手电筒亮着光跟在芽月斜后方。
雨水淋过的石块有些松动湿滑,芽月不小心踩上去,脚下一个趔趄便毫无征兆地朝旁边倒了去,芽月心里一紧,好在林澍就在后面及时搀住了她。
“笨死你算了。”
芽月本来心里还有一丝感激,瞬间幻灭。
芽月重新站好,借着身后的光,小心翼翼往下走。
林澍跟她相反,步子迈的随意,人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也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
芽月不管生气还是不生气,都没有给过人任何言语回应。
开始林澍还觉得奇怪,时间久了,好像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芽月在想什么,他从她的眼睛里能看到。
回去的时候,门口那辆宝马车不见了,花枝和林海在积了雨水的街上站着,面色沉重。
见两个人前后脚回来,花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但面色依旧严肃地说:“知道下雨还往外跑,弄这一身水,赶紧回屋擦干了,小心今晚就发烧感冒。”
“还有你,混小子!”
教育完芽月,花枝又凶着脸继续教育林澍,说:“进去拿毛巾一起擦了去!”
林澍斜眼看向林海,林海虽然不高兴,但花枝已经在前帮他骂过了,这会儿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海叹了口气,扭脸看向麻将馆内,板着身子说:“桌上是你妈给你买的蛋糕和礼物,要不要随你。”
蛋糕芽月先前见过,透明盒子里装着的大熊和哆啦A梦,裱花生动精致,看上去不太像是松林镇蛋糕房能做出来的。
礼物芽月没见过,应该是她走了之后茉莉从车上拿下来的。任天堂游戏机,以前芽月在剧组无聊的时候也很爱玩这个。
“要,干嘛不要。”
林澍自嘲地轻笑着过去拿起包装盒子随意转了两下,说:“这玩意小孩子可喜欢了,回头我就扔小学门口让人捡了去。”
……
芽月淡淡蹙眉,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
林澍继续说:“我想要的时候没有人给过我,现在不想要了反倒给了,有什么用呢,早就不稀罕了。”
“林澍。”
林海克制着声音有些激动,欲言又止想了想最后无奈说:“你妈妈她已经回去了,至于你以后要留在松林还是跟她走,我都完全尊重你的意见,这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强迫你做决定。”
林澍咬着牙,低头垂脸不让任何人看清他此刻的表情。
“你也马上十八岁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非黑即白的,大人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有他的原因和苦衷。”
“你倒是喜欢上赶着给别人找借口。”
林澍呵了一声。
他心里有怨气,这些年,不管是林海还是茉莉,他们从来都没有像其他父母那样把自己的孩子摆在人生第一位过。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热爱和追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报复,但独独没有过的,就是林澍。
林澍鼻尖一阵酸楚,但又不想被人看出来,正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芽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后院取了条毛巾递过来。
林澍扭头。
只有她看到了他眼眶里的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