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时发生在湖广三省的洪涝之灾。
二人皆是有绝技之人,时而慷慨激昂,又时而痛心疾首,间中又辅以琵琶声、二胡声,或模拟出的百人沦为路边骨时的寒鸦凄厉之声,又是成百上千濒死之人的最后哀嚎……
一时间,众人皆是忍不住心中感慨,更有甚者,留下些眼泪。
于是,几位评委开始试吃长瑜的菜品时,都不免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原本在他们看来极为普通的菜品却是变得美味异常。
几人一边大哭,一边狼吞虎咽地抢着菜。不一会儿,便将众人眼中廉价,低鄙的菜品一扫而空。
等到饭菜品尝完,撤去布景之后,胜负却也是见了分晓。
长瑜看向痴馐,却只见他没有了方才的趾高气扬,低声喃语:“为什么,为什么······”
长瑜本不想为难他,便走到厅中道:“大家,一定十分奇怪我这十分寻常菜品怎么就赢了“天下第一食神”的美味佳肴。不妨让吃过的人说说,以解其中的奥秘。”说完,长瑜看了看几位有所“收敛”的富贾。
“我自小父母双亡,曾经有一段时间每日都在街上流浪乞食,以求果腹。我吃过树叶,吃过棉絮,睡过破庙,若非后来从小二做起,何来我今日有数十家酒楼的辉煌。”张老板深深地叹了
一口气,用上好的锦衣搵了搵自己的泪。
“我是因为水灾,才来到这锦城,曾经也是差点被饿死。为了填饱肚子。我连野狗的食也抢过,更无论野菜、树根······,”李老板说得有些哽咽:“若当初能有足够的口粮,我妹妹也不会被卖,至今了无音讯。”
“我曾经也是······”
“我差点就······”
众人听完这些满身绫罗绸缎,受人敬仰的富贵之人的话,一时竟有些错愕。
长瑜见时机成熟便缓缓道:“在你们眼中,他们都是出门软轿,妻妾成群,锦衣玉食的人,然而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过去,知晓他们也曾流落街头,受天灾人祸的威胁,在困境中连吃上一口饭都是奢望。所以我希望他们明白的是,记住自己曾经的遭遇,多行善,长存仁爱之心。”
长瑜看着呆立的痴馐:“你能够将极好的食材用到极致,让人的味蕾得到满足,自然是一等的厨者。然而圣人植五谷,其初衷,却只是为了让百姓饱足,世间安平。由此,饮食之道,应当是贵“和”,不贵“争”。”
众人一听完长瑜的话,呆立了半响。
“所以,我这顿饭虽然不比你的矜贵,甚至于有些投巧,但能够让诸位评者念及旧事,心存仁爱之意,也不负饮食之根本。”
“您说的话,我等十人深感受用。从今以后,我等必定乐善好施,长存仁爱之心。”李老板站起身,朝长瑜恭敬地作了一个揖。
长瑜回礼过去,看到闷声不语的痴馐抱拳道:“多有得罪了。“
痴馐抬头一见长瑜满眼的真诚,恍惚便豁然开朗。他一直追寻的‘食道’,就是用天底下最好的食材做出天底下最好的食物。他已学会了对每种食材的尊重,可是,却忽略了对人心的尊重。
一时,痴馐心中涌出一股浓浓的愧疚。
痴馐苦苦的一笑,对着众人道:“今日与宁公子的一番比试,我痴馐甘拜下风,心服口服。今日宁公子的一番话更是令痴馐醍醐灌顶,我痴馐自叹不如。”
说完,痴馐看着长瑜,微微一笑的诚恳道:“我痴馐从今日起,再也不是”天下第一食神”,也永不再做菜。我会隐于山林,著书立说,将这食道传于后世。”
顿时,玉锦楼鸦雀无声。连长瑜也蹙眉惋惜,这等食界之才若从此不再做菜,岂不是人间一大损失。正要开口劝说,却又听到痴馐道。
“从今往后,我痴馐只会为你做菜,听你差遣。”
长瑜接过痴馐执意要给的玉牌,确实红若夕日的玉质,金丝缠绕,其上‘馐’一字端正、刚劲,一看便知是大家手笔。
长瑜微微摇晃着玉牌,灵机一动的说:“那玉牌是否即刻有效?”
“当然,我痴馐说话算话。”痴馐点点头道。
“那我便要你继续留在玉锦楼,为这天下人做菜。”
痴馐没有想到长瑜会这样说,注视了长瑜半响方说:“为什么?”
“再好的菜要有人吃,才有意义。若空有一番厨艺,却不能满足人的口腹之欲,也为无用。世间食材尽多,然而却只有在你手中,才能有其价值。”长瑜微微一笑继续道:“今日,我与你的厨艺比试,你尽可当做孩童间的游戏,若愿意当真,便应我之所求。留在这玉锦楼,积善助人,让更多的人能一饱口福。”
“痴馐,既然宁公子如此说,你就留下吧!这玉锦楼若没有了你,我可保不住这”天下第一楼”的名号。”掌柜见事有转机,赶紧劝阻道。
“对呀!没了痴馐,这美食可怎么办呀·······”
“留下来吧!痴馐······”
长瑜笑着将玉牌还与痴馐,却见他摆了摆手,看向众人道:“痴馐若再不留下,岂不是太不是抬举。”
痴馐终于是留下了,可是却仍执意将玉牌交予长瑜,以便日后履行诺言。长瑜也不再推辞,收入腰中,同时也有幸一尝痴馐的菜品。
“这小子,倒真是一肚子的古灵精怪。”应无痕站在傅谌身后,看着正对着痴馐“特供”饭菜大快朵颐的长瑜道。
“的确是有些意思。”傅谌眼中一笑,却正恰好撞上长瑜从饭菜中抬首的目光,便微微地点头一致意。
长瑜眼中虽有疑问,但是耐不住傅谌的友好,只是咽下饭菜,就也微一点头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