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今夜的沈府难得的热闹非凡。
沈长瑜笑语盈盈地看着微醉的母亲随父亲一起离席。一家人难得相聚,自然浓情深厚。沈长瑜微抚了抚额角,亦觉得有些微醉,便吩咐下人将甚为欢喜而酒醉的哥哥送回房,自己也与琴棋、伶俜一同回清风阁。
方到园中,花瓣飘飞,一点点拂满小路,又随风起舞漾起芳馨。
而空净的天空,一弯圆月,皎洁如玉,与这园中的花海相称。一阵清风拂过,满园香泽竟染如玉清尘的人儿身上。
沈长瑜被这拂来的清风一吹,酒稍醒了许,吩咐琴棋让伶俜点好灯,将屋中的素琴移到亭中。沈长瑜独自一人沿着小路走过桥,来到园中的月华亭,斜倚着栏杆,看着湖面的月清冷如水。
接过伶俜递过的古琴,素手抚上一张古意盎然的沉香芙蓉琴,圆润的琴弦低低成曲,曲曲清亮。
“好歌声。”一声低沉的男声传来。
沈长瑜蓦地收住弦,眉间一凛,抬眼看向与她眼光相平的屋顶上的人影。
月色浅淡,却的确恰好地掩去屋顶上那人的面孔。
“小姐···”琴棋自然也发现了那屋顶上的人,正想开口询问是否需要叫人时被沈长瑜拦住。
“告诉伶俜,先别声张,我去看看是谁敢夜访沈府。”沈长瑜只是沉着地嘱咐道。
琴棋点了点头,看着缓步走下亭子,提起一跃便恍若谪仙一般飞向那月下之人所停之处的沈长瑜。虽然心中隐隐有着几分担忧,却也转身听从吩咐。
而待沈长瑜在茫茫月色中落定脚步,才发现月下之人是一六十几岁的老者,白髯半尺,顶上却是乌青华发,身处与月色锦辉之处倒是生出一股仙风道骨之意。虽说岁月不饶人,却依旧能够觉得此人相貌儒雅、气质独特,虽然是一身黑衣,却没有蒙面。
“既然前辈一身黑衣地夜访沈府,必定不是做什么正大光明之事,然而看前辈的气度,却又绝也绝非宵小之人,不知?”沈长瑜拱手求教道,眼光却是半分没有离开眼前含笑的老者。
“既然是在夜里行事,也就只有“白沙在圼,与之俱黑”才能出于无形,而所谓气度倒是诓骗人而已。”黑衣老者笑笑道:“你唤我付老头即可。”
“虽说付前辈行事是“白沙在涅与之俱黑,”但是这一番话中的独树一帜却是沈长瑜这般俗人所能相比较,怎敢不知礼数。”沈长瑜看着眼前笑意盈眸的老者,顿感兴趣,方才的话也自然是由衷称赞。
“小丫头说话倒是极为中听。”付老头看着沈长瑜,心情愉悦地一笑,倒是忽然有些明白自家的好徒儿为何对她念念不忘了。
“前辈过奖。”从付老头的话中,虽然沈长瑜不能肯定太多,却也放下心来道。
“今日我来自然不是为了你的琴声,而是为你而来。”既然他也中意,付老头还是将此行的目的一一道明。
付老头眸中精光闪烁地看着沈长瑜道:“有人让我给你送几句话来。”
沈长瑜敛了敛面色看着付老头,虽然心知付老头夜访沈府并非有何恶意,倒是也没有想到他是有话送给她听。
“前辈请讲,晚辈必然是洗耳恭听。”沈长瑜垂首道。
付老头满意地一笑,点点头道:“天下将乱,在乱世中自保,除了自行隐逸便是出世有为。然而你身后既然有整个沈府,便是已经失去了隐匿的先机。”
“前辈可是要为长瑜指一条明路?“沈长瑜因为付老头的话,心中一顿。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指出来的明路。”付老头闻言一笑:“只有走出来的明路。”
付老头面色微重,开口道:“沈府避免不了盛朝的权力之争,也不可能对乱世天下无所相关。而从你一回到沈府,便早就跌进了他们的棋局,你已经是他们的一颗棋子了。”
沈长瑜心中一思索,想来这付前辈对她可不是一时关心,不过他口中的他们是谁?谁又一直在盯着沈府。
“而你若是不愿成为棋子,便要成为执子之人。”付老头道:“沈长瑜守不住沈府,但是宁绎却可以。”
“前辈知道我的身份。”沈长瑜不由得因此而惊讶。
付老头别有意味地一笑道:“凰为阴,凤为阳,不分凰凤,阴阳左右。”
“不分凰凤,阴阳左右。”沈长瑜低喃道,微一垂首,却发现眼前一晃。
待到她仍是心有疑惑地想要细问时,却发现已经了无人影:“前辈······”
“记住,不分凰凤,阴阳左右。”渺远的声音传来,倒是透露出这自称付老头的老者应该功力不俗。
沈长瑜站在屋顶上,月色寂静,心想这江湖中姓付的高人她从未听闻,然此人今日几言必然也是担得起高人这一称号的。
不过,沈长瑜在心中细细斟酌方才与他的对话,竟然隐隐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而更加没有让她料到的是,一切来得比她想象的迅速。
第二日,沈长瑜就接到沈长恪派来的人的通报,赶紧随着来到陆怀音的房间。
“娘,你怎么了?”
沈长瑜刚一进门就看到站在一旁紧皱眉的父亲,和正在母亲床前焦急呼唤的哥哥。
沈长瑜皱紧了眉头,立刻走上前去,将手放在沈长恪的肩上轻轻道:“哥,让我来看看。”
“你懂医术?”沈长恪有几分讶异道
沈长瑜点了点头,也没有多做解释就将手搭在陆怀音的手腕上,而随着她定下心来的细诊,不自觉地慢慢凝起了眉。
“长瑜,你娘如何?”沈敬堂见女儿的面色不善,有些担忧地问道。
“从脉象看,娘并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