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当心落入夜叉的圈套。敖祭司也和薛淀的事有关,他和我的嫌疑应该是同等的。但若白涯或你是夜叉,选择阿姣下手,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随心杀人。必须要慎重选择相信哪一种假设。”
我追问:“薛淀是阿姣的丈夫么?请对我仔细说明这件事,我也是参加仪式的一员,有资格知道,这会影响我的判断。”
敖方圆明显不快,但我的理由也非常充分,没有再次拒绝的借口。
蓝渊瞥了我一眼,叹气道:“你昨天不是问夜叉现世的原因么?这个村子,之前确实已牺牲了一位村民,作为龙婿沉潭,这个人就是阿姣的丈夫,薛淀。”
敖方圆补充:“这个仪式被称为‘择龙婿’,由我主持、蓝渊执行。沉潭的方法和海葬一样,需要躺在露天的船棺里,棺底会开一个孔,水慢慢浸满棺内,越沉越深,直到完全淹没。蓝渊他师父年事已高,干不动把人绑在船棺里、再推下水的体力活,就交给后生来做了。”
蓝渊自嘲:“你一定觉得这些事很荒唐,我不想让你知道村子和我的这一面……王麻子说我是杀人凶手也没错。”
他的这番话语,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我这才想到,我和他认识不过寥寥数天。他对我的亲切和温柔蒙蔽了这个苦涩的事实。
——我完全不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诚实还是狡诈、善辩还是木讷、善良还是残忍,我一概不知。
敖方圆拍拍手:“好了,开始投票吧。”
我和蓝渊指着敖方圆,敖方圆和王麻子指着蓝渊。是二比二平票。
敖方圆说道:“按规矩应该在我和蓝渊之间再来一次决选投票。”
王麻子坚决:“老子不改了。”
我也坚决:“不改了。”
“那么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我们二人全都沉潭,要么都不沉。”
蓝渊看着我:“白涯,我相信你的选择。”
王麻子皱眉:“反正我不是夜叉,如果你们两个也不是,最后岂不是只剩下我和小娘子?万一她是夜叉,我横竖都是死,要是留你们下来,今晚死的还不一定是我,算了,都留下来吧。”
他全然不顾哪一方的胜利,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我看着蓝渊的眼睛,说:“全部沉潭。”
意见再次出现了分歧,偶数的仪式参与者就是会出现这么麻烦的局面。
王麻子想了想:“有一点我要确认,万一小娘子真是夜叉,最后就剩下我和她,白天的仪式我们谁也没法沉谁的潭,晚上我岂不是只有乖乖挨宰的份?”
敖方圆从功德箱后面拿出村志,唰啦唰啦地翻着:“唔……好像有过这种先例,若最后只剩一名人类和一名龙宫使,那么算作平局,由双方讲定议和条件,更具体的则没有记载。”
“也就是说最后剩下的人类不一定会死?”
“有这种可能。”
“那我改主意了。”王麻子这棵墙头草立刻倒戈,“请两位走好吧。”
蓝渊平静地接受了结论。敖方圆似乎欲言又止,最后也同意了。
店铺里的船棺还有好几副,王麻子是跛子,不便搬运重物,由两位要被处刑的人,亲自拖着合适尺寸的棺材到龙王潭边,为了防止出于本能的挣扎,会把人捆起来,我拿着两卷粗麻绳。
龙王潭还是和上次见到它一样,无波无澜的水面,如同纯粹的虚无,看不出潭里有什么,却又不是浑浊,仿佛光线无法照耀进去。
我把麻绳递蓝渊的时候,他说。
“这和猎鲸比起来不算什么。”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我第一次见到他笑。
蓝渊先把敖方圆捆结实,让他躺进棺材,推着一侧下了水。
小船入水,泛起涟漪,打碎无风的镜面,远远向潭中心漂去,像是被龙王的巨口吞没,缓缓下沉。
这个年过半百的沧桑汉子从头至尾都十分镇定,不曾试图逃跑挣脱,连一声辩解或叫喊都没有。
当时,蓝渊应该也是这样杀死阿姣的丈夫薛淀。
现在,我要亲手杀死他,用他杀死别人的方式。
王麻子怕我徇私,把蓝渊五花大绑,勒得他苍白的皮肤上立刻留下擦伤的红痕,我把他推到一边,说你这样还没下水就要勒死他了。
蓝渊安抚我:“不要怕,白涯,学着我刚刚的样子就可以了,棺材没有那么沉。”
每个人都不正常,大家都是,王麻子也是,没有人对死亡感到恐惧,也没有人对杀人感到抵触,夜叉从根源上扭转了我们的思维,令我们陷入幻觉和疯狂。
他在棺材里躺下,我的手扶在棺材边缘,在不停地发抖。
仿佛即将置身水中的人是我,无法呼吸。
回想起了那种窒息的感觉,我曾经在海难中生还,一些在铺天盖地的海水中苟延残喘的记忆残片。
“白涯,再见,我就先退场了。”
“……”
骗子,他说过我们要一起活下去。
我说不出告别的话语,只是手臂用着力,身体前倾,埋着头,推着那个他为自己打造的棺材,听着棺材在地上摩擦的沙沙声,唯一给他送葬的哀乐,随即手上一轻,什么都抓不到的空虚感。
蓝渊的小船下水了,和敖祭司的一样,像暴风雨吹落的树叶,飘荡在水潭上。
他闭上了眼,仿佛满船清梦,然后被梦境吞噬。
我坐倒在潭边,脑海里什么也不剩下,其他的一切已经与我无关。
输赢胜负人类夜叉海啸灾难黑白记忆大海天空尸体鲜血。
我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