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陆这孩子命苦啊。”陪爷爷看新闻的一个傍晚,他对我说出了这句话。
别人说起陆行云的命,总带着几分鄙夷,可爷爷不是,我因此有耐心听下去。
“他自小家境贫寒,父亲贩毒判了死刑,母亲当陪酒女,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到十二岁,因为生活压力,从小对他非打即骂,十二岁,懂个什么,有的孩子小学都还没毕业呢,他就出来打工了,后来进了演艺圈,当了五年的龙套,才有了一次翻身的机会,他这孩子狠呐,当年,我亲眼看着他从十五米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差点摔成瘫痪……
所以他有今天的成就,也算是苍天有眼。”
“嗯。”我点头,苍天有眼,皇天不负苦心人。
“你别看他现在这么多花边新闻,我觉得,跟他妈也脱不了干系,听邻居说天天往家里带男人……”
“她也是为了生活。”我替他的母亲辩驳。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同情他们才这么说。”爷爷道,“当年,我也帮了他不少……”
我默默地听着,没想到爷爷话锋一转,道:“同情是一回事,爱情是另外一回事,你得分清,你们小姑娘,最容易因为男人的脆弱感陷入爱情,泥泥,陆行云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我越听越觉得离谱,心里也越来越不是滋味,冷笑道:“究竟是谁告诉你们我喜欢陆行云的啊?”
我从来没和爷爷奶奶顶过嘴,爷爷看到我的反应,显然也是吃了一惊,然而很快他就恢复了家长的疾言厉色,皱着眉头,道:“爷爷也年轻过,你们那些小心思,爷爷都看得出来,你听我的,没有错。”
我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低眉垂眼地道了一声“我知道了。”然后默自回了房间。
似乎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陆行云,那么,他会知道吗?
他知道那个一直被他看作小孩的女生,心中其实在默默觊觎他吗?
我觉得荒谬可笑,明明是我的一厢情愿,在亲人眼中,却如临大敌,以为我们真的有许多靡乱的故事。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
我更觉得心痛,原来,我眼中的月亮,曾经身陷泥沼,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努力爬上了岸,却还要经受那么多的误解与嘲讽。
我知道他不完美,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
7
《碎月亮》的拍摄周期超出预期,我杀青之后,陆行云和何叶尘又去别处取了景。
一共拍摄制作了半年,才上映,在内地算时间短的,在青港算是长了。
杀青后的这几个月,我录了几首歌,在网上反响不错,积累了几万粉丝。
与此同时,电影也上映了,票房直登青港同期上映电影的榜首。
何叶尘一炮而红,我也是。
只不过她是纯红,我是黑红。
我第一次感受到外界的恶意,便是在临近十七岁的这个秋天,他们把对角色的厌恶附加到了我身上。我喜欢的那个明媚少女,在他们眼中却是拆散他们CP的毒妇,一时间,铺天盖地的谩骂,席卷了我的社交网站。
各类谣言纷至沓来,更有胜者,说我插足陆行云和何叶尘的恋情,是导致他们分手的主因。
这条新闻突然涌入视线,一下子就把我的目光给吸了去,什么?分手了?他们分手了?
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我抱着手机呵呵一阵傻笑,笑完突然反映过来,网上的话能有几分真假,他们还骂我是小三呢,我就真的是小三了吗?
我并不在意这些人的评价,因为我不认识他们,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可我在剧组的那些朋友到是很担心我,纷纷给我发微信,或者在群聊里发消息,让我不要理那些话。
我在剧组群里发了个笑呵呵的表情包,然后回道:“我没有理,也没有在意。”
一个大拇指的表情包紧随其后,是陆行云发的,他和我一样,不怎么上网,发的表情包都是土土的。
我们有加微信,却没有发过消息。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给我发消息:“后天晚上,青港大饭店,庆功宴,来不来?”
“来。”我秒回。
庆功宴很热闹,几乎整个剧组的人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宣发和投资,爷爷是主要投资人,可他嫌这种场合聒噪,没有来,拜托我应酬周旋。
我的应酬能力还不错,社交礼仪,也是我从小要学习的众多事项中的一部分。
觥筹交错,我喝了很多酒,陆行云就站在我身旁,他试图替我挡下,被我一把推开。
后来我知道了他为什么要替我挡酒,酒至中旬,我们那个包厢的灯突然灭了。接着,服务员一边唱生日歌一边推着一个五层高的大蛋糕进来。
哦,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给忘了,以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他们工作太忙,很少记得,我也就不太上心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我太久没有过过生日了。
所有人都在为我唱生日歌,黑暗中的烛火显得十分温馨而浪漫,我的脑袋却晕乎乎的,看蛋糕都出现了重影,只得笑着说:“谢谢,谢谢。”
陆行云搂着我,说:“许个愿吧。”
我闭上眼睛,双手交叉相抵,放在胸前。
三秒后,我踮起脚尖,吹熄了蜡烛。
大家对我说“生日快乐”,然后应酬继续。
席间,陆行云悄声问我:“许了什么愿?”
老话常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可我的这个愿望,是他能够帮我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