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被我哄得脑袋昏昏,抱着我说:“阿月,阿诡只爱你一人,阿诡只宠你,那些后妃都是设着玩的,朕不去看她们,只来看你。”
他问我能不能叫他阿诡。
我嘿嘿一笑,只道臣妾不敢。
他说:朕不定你的罪。
我只是笑,抵死不叫。
慕容诡不是阿诡,慕容诡是皇帝,阿诡只是将军府的小家仆。
除了这点,在其他方面,我把他哄得十分开心,因此他也不再计较,什么事都顺着我。
半年后,我鼓起勇气,对他说想去灵隐寺为我的父兄祈福。
他慌了:阿月,你不能出家,你出家了,我怎么办。
我说:皇上,臣妾只是去一段时间,很快就会回来。
鉴于我这半年的良好表现,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叮嘱我要注意安全。
我说:“好。”
我的父皇死了,哥哥在半年前不知去向,我没有国也没有家了。
一切都是因为他。
我怎能不恨?
这半年来,躺在他的枕边,无数次我都想用匕首将他剖心蚀骨,可是最终没有动手,不是我心软,只是杀了他,势必又会掀起一番朝堂内外的腥风血雨,除了他,在动乱的当世,又有谁能统领这个国家、保护国民呢?
他实在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克勤克俭,以身作则,勤修政法,轻徭薄赋……
我……我下不去手,我不想,我的子民,再经历一次三百年前那样的分裂动荡。
国破家亡,身为公主,焉能苟活?
我想死,但不能,也不想死在宫里。
人在绝望的时候就会相信一些虚幻的东西,我信佛,我相信佛祖,能把我带到极乐净土,和母妃、晚秋姑姑相遇,和死去的阿诡相遇。
生前受的苦难,会在死后得到补偿。我坚信着,因此对这世间没有丝毫留恋。
我要回家了。
在给佛祖上完香后,我在佛殿后面的横梁上挂上了白绫。
下巴搁在白绫上,不过刹那,电光火石间,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和画面涌入脑海,像是要把我的脑子搞爆炸。
我想起来小时候见到的那副巨大的棺材,里面躺着我娘,我爹来了,不去看她,用冰凉的玉扳指摩挲我的脸颊,沉沉叹气。
我想起来晚秋姑姑说,母妃睡着了,不能去打扰她。
我的眼前浮现出了很多很多惨死之人的脸,即使我没见过他们,他们伸着森白的手指口吐长舌逼近我的眼睛,说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那么多人。
……
我闭上眼睛。
——“抱着石头洗澡么?”
——“愿我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阿诡会好好对阿月。”
……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今年,我堪堪十四,国破家亡,应了神灵的诅咒,活不过十四。
也没办法答应父皇临终前的那句“女儿,好好活着。”
对不起,我对不起所有人,也对不起我自己。
我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