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翃伸出手去:“迟翃,中国驻西区维和小队队长。”
两人握了握手。
克里斯夸张地拍拍迟翃的胳膊,生硬地用中文道:“谢谢你们这些天照顾我的女朋友。”
“应该的。”迟翃微笑。
姜涟:“……”
17
克里斯待了两天就被救护车拉到四十公里外的医院去了。
因为他对这里的烟尘过敏。
真是十分奇怪的体质,不过姜涟倒是不担心他,因为他出生在一个十分有名望的医学世家,这里的人都很尊敬他们家族的人。
姜涟在临时驻地又待了八天,和迟翃一共也没说过超过五句话。
时间在向前走。她想,他们应该都忘了。
第九天,军队交涉好,他们可以穿越封锁线离开了。
士兵清点数,发现少了一个人。
迟翃一个一个扒拉人群,都没有发现姜涟的身影。
他叫她的名字,给她打电话,甚至尝试重新加她的微信,都没有回应。
他急得青筋暴起,几方打听,独自前去寻找,终于在一座废弃的房子背后发现了姜涟的身影。
她站在那儿,脸色苍白,眼里是十足的恐惧。
“迟翃。”她叫住他,“别过来。”
他看了一眼她的脚,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我踩到炸弹了。”姜涟声音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迟翃脚步一顿,看了看她脚下的地形,然后继续朝她走去。
来到她面前,他半跪下来,拿出军用小刀和几支机械工具,让她扶住他的肩膀。
姜涟照做,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可仍旧有些担心:“迟翃……”
“两年,我拆了三百颗炸弹。”他说自己毕业后在军队里负责了两年时间的拆弹工作。
然而这是炸弹,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成功,一招不慎……
“你还是走吧。”姜涟推他,“我们已经分手了。”
“军人的指责就是护卫百姓,不论是谁,我都一样会救。”迟翃道。
姜涟不敢再说话,感受着脚下的一动一静,心跳如擂鼓。
突然,他让她抬脚。
姜涟闭上眼睛,照做。
“滴滴”脚下传来两声电子音,然后又停下来。
姜涟腿脚发软,几乎就要倒下去,然而她想要快点离开这里,便强撑着走。
她走了半步,忽然发现迟翃没动,站在原地,站在她原先站的位置。
她不敢相信那最坏的可能,回过身去,“你……怎么不走?”
“我再排查一下安全隐患,免得又被别人碰到。”迟翃看着她,竭力隐藏眼底的慌乱,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淌下来。
“骗人,你骗人!”姜涟哭着去拉他:“刚刚不是已经排查好了吗?炸弹都已经拆了!”
……
“滴滴,滴滴……”
迟翃的脚动了一下,令人惊骇的计时声再次响起,他再踩上去,计时速度又慢了下来。
姜涟张着唇,大脑一片空白,接着她快速道:“你让开,让我踩,让我踩,本来就是我该……”
“姜涟!”迟翃扳住她的肩膀,让她冷静下来,“线路被改变,你的重量达不到要求,听着,赶紧走,我们还有三分钟的时间。”
“不!不!”姜涟泪眼模糊地摇头,“本来就是我,是我运气不好,不能让你来承担。”
“姜涟,不要让我白死。”迟翃凝眉看她,含泪微笑,“你是医学高材生,活下去,去救更多的人。”
“……”姜涟咬着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她想要抱抱他,却被他一把推开。
“姜涟,快走!”
她后退两步,终于转身。
她想回头看看他,却听到他的大吼:“往前走,别回头!”
她捏了捏拳头,含着泪,加快了脚步。
每走一步,就离他远一步。
“跑起来,姜涟,跑起来!”他的声音逐渐强烈。
泪水模糊视线,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用尽力气往前跑。
十五岁,他们走夜路,黑漆漆的旧道上,他跟在她身后几米远,说:“姜涟,别怕,别回头,我在你身后。”
二十六岁,战场上重逢,他踩着原本该由她踩的炸弹,说:别回头,姜涟,跑起来。
十四年,原来,他一直在她身后。
她跑啊跑,直到大地震颤,尘嚣喧天。
爆炸声令人耳鸣,巨大的冲击力将她震飞。
姜涟感觉身体像是要被撕裂,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里被扯了出去。
一帧帧黑白画面默片一样在她的眼前飞速放映。
十二岁,她趴在窗台上,向楼下的他扔去一个纸团,明知故问:“喂,你叫什么名字?”
十三岁,她蹦蹦跳跳缠着他回家,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道路两旁的香樟树缓缓倒退,她哼着跑调的歌,看他的衬衫被风吹得鼓起。
十四岁,她因为妈妈的病而恐惧,他用指腹温柔地抹去她的眼泪,跟她说:“好好学习,备战中考。”
十五岁那年发生了太多事,她失去妈妈的第三天,暴雨夜,她浑身淋得湿透,独自骑行二十公里来她家陪她,给她讲自己在战场上失踪的父亲的故事。
收到成为中考状元消息的第二天,她打算去祭拜母亲,却撞见父亲出轨的实证,她默默跟在她身后,走过昏暗的旧宅区,送她回家,她坐在公交车后排,看着站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