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没这个必要吧,方义把我照顾的很好……”言茹刚想拒绝。
“怎么没必要?”老人故意板着一张脸,“你们俩没经验,方义毕竟是男人哪有我这个当妈的细心,就这样说定了,让我好好照顾我的大胖孙子。”
方义无奈失笑,看向言茹:“就听妈的吧。”
亲戚们坐在沙发上,围着言茹和方义唠家常,你一言我一语氛围格外融洽。
而方悦早在进门得那一刻就溜进书房,隔绝外面的欢声笑语。她坐在飘窗上缩成一团,戴上耳机打开手机看剧。
看到一半,书房门被打开,钻进一个小小的毛绒绒的脑袋,微微侧着头,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方悦。
“姐姐,你在干嘛?”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头一软。
“昕昕,过来。”方悦看到是妹妹,冲她招手。
小丫头得到允许,兴冲冲的推开门,又转身把门合上,蹦跶着跑向方悦。
方悦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昕昕想看什么呀,姐姐放给你看。”声音不由得放软。
“昕昕要看动画片!”
“好嘞。”
明明是很无趣的情节,画风粗简的动画片,可方悦看得依旧津津有味。
“姐姐,二婶是要生小宝宝了吗?”昕昕仰头问方悦。
“是啊,那时候就有小朋友和昕昕一起玩了。”方悦蹭蹭她的头顶,对这个小妮子喜欢得不行。
“我不要!我只要姐姐,因为妈妈说二婶有了小孩二伯就不疼你了,哼,那个小孩子一定是来跟你抢爸爸的,昕昕不喜欢他。”小孩子童言无忌,感情也最直白。
“姐姐已经长大了,就算二伯不疼姐姐我也能过得很好,但是小宝宝不行啊,就像昕昕一样要爸爸妈妈多照顾才能好好长大,知道吗?”方悦微微停顿,喉咙又些许发紧,再开口时声线微微颤抖。“而且二伯二婶对姐姐很好,昕昕不用担心啦。”
“就算二伯二婶不疼你,昕昕也会疼你的,姐姐我告诉你哦,我在床底下藏了好多糖,下次你去我家的时候我们躲在房间里悄悄吃。”
“好。”方悦不再言语,只是抱着方昕的手又收紧了一分。
……
顾昭坐着客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老家,走在新修的水泥马路上就看见幼时的老屋破败的矗立在路口,以前住在里面的人搬的搬走,离的离开,守在这里的只有满庭的落叶和穿堂的风。
庭院的梨树结了果,沉甸甸的挂在枝头,顾昭伸直手摘下一个就往嘴里送,可刚咬一口就吐了出来。
太甜了。
他又挑了个青皮的,一口下去皮硬肉涩,酸涩的汁水在齿间乱窜,可顾昭眉都没皱,靠在树上闭着眼放缓咀嚼,熟悉的味道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被一群小孩围着说没有爸,被个子大的同龄人欺负,每次梨子熟的时候永远吃不到甜的。
那份酸却是他童年唯一的甜。
顾昭睁开眼打断回忆,将手中的梨核扔进梨树边充满泥垢的桶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沿着小路上山,曾经种庄稼的田地如今响应退耕还林政策都栽上了果树,细细一算,离开这里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弯弯绕绕走过泥泞的小路,过了许久顾昭才停下脚步。
一处坟包,一座墓碑,上面刻着临璐二字。
顾昭跪在碑前长出的杂草上磕了三个头,缓缓直起身笑着看向墓碑:“妈,今天中秋,我来看看你。”
又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盒月饼,一边拆一边喃喃自语:“你最爱吃的那家店好像搬走了,我在街上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问了些人,他们说这家店的味道也不错,这么多年咱们也换换口味。”
拿出月饼摆在碑前,顾昭起身和墓碑并排坐在一起轻轻靠在上面。
“妈,我又长高了,现在都有一米八了,你小时候还经常对我说挑食长不高呢。”
“最近我们学校管得可严了,我有次英语作业没写完被老师在办公室骂了一节课。”
“方悦现在越来越乐观了,她还是笑着的时候好看。”
“还有还有,上次张云路过生日,宋新给他做一道菜当生日礼物,直接把他吃吐了,哈哈,还好我和方悦没有吃。”
顾昭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和他的朋友,生活中的趣事,好的坏的,很多都是没有厘头的话,他平时寡言,只有见到母亲的时候会说很多话,毕竟这个地方没有人陪她,他话说多一点,可能黄泉下的母亲念想就会多一点。
……
“咚咚咚。”江瑾故手提着保温盒站在房门前抬手敲门。
“进。”屋内传来女人的声音。
江瑾故按下门把手推门进去,看见女人坐在梳妆台前扯着头上的白发,轻轻合上门慢步走向她。将保温盒放在桌上,抬手按下女人在头上摸索的手,拿起梳妆台上的木梳,把她脑后的长发握在左手手心中,右手持着木梳从发根梳到发尾,动作轻柔缓慢,试图用黑发遮住那越来越多的白发。
女人低垂着头,安静地看着蜷缩在垃圾桶里丝丝白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眼角不知何时爬上了皱纹,这张当初人人看了都赞叹的脸现在染上的全是岁月的痕迹,她抬手抚上眼角,妄想抹去那纹路。
“瑾故,妈妈是不是老了。”禾宁从镜中看向江瑾故,眼底全是忧伤。
江瑾故手下一顿,竟不知如何接话,只是默默看着那怎么遮都遮不住的白发。
“算了。”禾宁苦涩地扯出笑容,拿起桌上的发圈递给江瑾故,“帮妈妈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