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棍棒就要落在老人身上,一道红影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移至老人身前,单手抓住木棍,施力一拽。手执棍棒的府卫猛然跪地,其手臂以一种诡异姿态垂下。
只是一招,竟已断骨。
其他府卫登时停下动作,戒备地看着这不速之客。
红衣女子抛下手中木棍,挑眉道:“不是告诉你们莫急?”
谢枫站得远,本不识来人,此时声音入耳,后背立刻泛上一层冷汗。
那是逍乐郡主,京中说一不二的纨绔人物,又颇得盛宠,纵是世家子弟也要敬她一尺。
这老头竟以她为靠山!
女子遥遥望向这处,朱唇微启:“谢二公子?”
谢枫平日蛮横,胆子却是一吹即破,马上赔笑道:“不知这里是郡主的场子,实在对不住。”
先前嚣张跋扈的人此际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女子顾盼之间眉眼艳绝,额间一点红痣生动灼人。
傀儡碎片堆了满地,不剩几个完好无损的。
此际,她不怒反笑道:“说了莫急,谢公子的话,本主听着也十分在理。”
“今日便照着公子的想法,重新为公子排一场戏!”言罢,顾江蓠挥手示意下人将傀儡残骸收走,又皱眉好似为难道:“只是傀儡已毁……”
谢枫眼皮微颤,预感不妙。
顾江蓠转身看向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道:“谢二公子与定北王乃是亲兄弟,想必长得颇为相似,不如请谢二公子为我们演一个?”
谢枫怒道:“你!”
她没给其回绝的机会,又随手点了几个府卫分别饰演蛮族圣子等角,提裙在台边坐下,笑道:“我念戏本,你们开始演吧!”
她语中带着几分稚气,笑意却未达眼底。
谢枫受辱,面色阴沉,欲甩袖离去。
可还不待他转身,方才那老者忽地手腕翻转,刹那间便有一根细如毫发的银丝抵在他颈前,稍一动便能索人命。
顾江蓠眉眼微弯,状似惊讶道:“谢公子怎又不满意了?”
她态度决绝,显然这群人不演完这场戏就不放人。
谢枫无法,被银丝逼着迈上戏台,目光阴狠。
顾江蓠恍若未觉,笑道:“那便开始了。”
“定北王不听众将劝诫,孤身冲入敌军包围。”
谢枫喘着粗气,屈身骑在一个府卫身上,那府卫埋头在台上爬行,险些将他摔下身。
“好!”人群中有人故意喝彩道。
他瞪眼看去,可周围看好戏的人众多,寻不见那人是谁,又连忙低头,不欲让围观的人瞧见自己这副屈辱模样。
顾江蓠乐得看戏,抿了口茶,继续道:“他独身难敌众军,被人掀翻下马。”
方才折骨的府卫疼得额角直冒汗,立在谢枫面前,神色为难。谢枫怒视着他,可那府卫不敢不从,两相张望,只好将其轻推在地。
“啧,”顾江蓠嘲弄道,“你那左手也无用了吗?再来一遍。”
“你!”谢枫猛地站起身,斥道,可那银丝顷刻间移至他眼前。他惊得心头一跳,冷汗粘湿后衫,紧攥衣袖,又不甘坐下。
顾江蓠没搭理他,对围观人道:“大伙觉得演得好吗?”
“不好!”众人齐声道。
“要再演一遍吗?”
“要!”
谢枫平日行事蛮横,对他怨恨在心的人不少,左右今日有郡主撑腰,正好借此泄恨。
顾江蓠撑手靠着椅背,没有多言,笑着看他。她神采飞扬,一身红衣似无边烈火,教人不敢多觑。
谢枫气得浑身颤抖,可说到底他只是个王府庶子,惹不起这尊大佛。
他眼神含恨,再次跨坐到府卫身上。这次扮演蛮人的府卫没敢留力,大吼一声,狠狠砸向他的面部。
谢枫一时不察,被砸翻在地,在台上滚了几个跟头才止住。
“你、你这刁奴!”这一拳包着私怨,力道不轻,谢枫疼得龇牙咧嘴,连话都说不清。
周围爆发一阵哄笑,更有甚者将路边沾泥的菜叶扔到他身上。他侧脸红肿,嘴角溢出血沫,好不狼狈。
“好功夫!”顾江蓠朗声笑道。
“定北王身负重伤,难以抗敌,被圣子一剑刺穿胸膛!”
话音落地,她背手抽出佩剑扔到台上,剑身碰撞石台,嗡鸣阵阵。
笑声顿止,周遭人群敛息屏气,陷入一片死寂。
扮圣子的府卫偷偷抬眼看她,不敢确认,更不敢举剑。
顾江蓠指尖轻敲剑鞘,轻笑道:“继续啊。”
“顾江蓠!”谢枫再无法忍耐,强忍疼痛吼道:“你是要闹出人命吗!”
她虽坐拥盛宠,闹出命案也不是能一揭而过的事!
“戏还没完呢。”顾江蓠面上笑意渐消。
她冷声道:“继续。”
府卫僵直着身子蹲下,指尖剧烈颤抖,捡起身侧的剑。那剑泛着寒光,正对谢枫正心。
谢枫面上血色一刹那褪去,腿软至无法站立,双手撑着台面,不断后挪。
“你、”他声音噎在喉间,险些呛住,“你敢!”
可性命之忧迫于眼前,那府卫紧闭双眼,唇色发白,握着剑柄的手绷出青筋,即刻就要刺出!
就在此时,远方闷雷阵阵,烈马嘶鸣,金光破云穿出。
有人抬头望去,眼前忽得一亮,激动喊道:
“定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