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再过几日才肯面对种种,倒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就醒了,还动作如此迅速地就惹得傅珩失去了耐心。
“只不过,她开口向我提的第一件事情拜师不愿再做宁绎,而要做回沈长瑜。”傅珩想着她说出此话时,仿佛真的要决然放弃一切的神情,便是又不得拧起眉头:“我与宁绎的联系她便是想要全部斩断,倒是真的只想做个沈长瑜一般。”
此时,韩玉竹与孟林才明白了傅珩为何如此恼火的原因。对于傅珩来说,虽然今时不同往日,可是“宁绎”一名在他心中必定是有抹不去的痕迹,那些恣意潇洒,共同步步谨慎,彼此信赖相处的日子。其实就算不是傅珩,韩玉竹与孟林此生也必定是难以轻易忘记。
倒是可想而知,说话之人心中的决绝之意,是怎样伤到了聆听之人。
而或许傅珩其实更为担心的怕不是此,天下皆知这宁绎是誉王门客出身,与誉王颇为亲近,否则也不会随同征战。如今这宁绎若是不想做“宁绎”了,那么傅珩便是少了能够与她这般被联系起来的机会,而若是断了这样的联系,只怕她想要留住她就是难上加难,她也就彻底的变成了一个与他没有什么关系之人,也就有了足够的理由去选择与寻找新的人生。
说他自私也罢,说他胆怯也罢,偏偏是在她面前,他如此优柔且自卑。
“她是说不愿做宁绎,要做沈长瑜?”韩玉竹却是想到什么一般,开口确认道:“那她对于”宁安“这个身份,又是如何思量呢?”
傅珩一挑眉,他倒是忽视了这点,她也的确没有说如何安置她对于锦城来说“宁安”的身份。只不过想起他质问她是否在意当年之事时,她的几分犹豫与否认,倒是也看得出来她未必是已经打算好如何面对的了。
“若是她从宁绎变为沈长瑜,真的只是希望有一番安然平静的生活,那么她或许也不会成为“宁安”。”孟林与韩玉竹皆是知道那晚所发生之事的人,而他们也都明白“宁安”二字同样代表的是怎样的跌宕与辛苦。而按照他们说认识的“宁绎”的性子,纵然有这样翻天覆地之力,却是没有这样“舞风弄月”的心思,如此她会放弃了“宁绎”的身份而选择“宁安”倒是不甚可能。
“你说得倒是不错。”傅珩点了点头,看了看孟林,微微地松了几分眉头:“而且仔细想她对我所说之话,她记起了”和光”二字,犹记得当年他们一同的行事,必然也就是恢复了记忆。而她恢复了记忆,那卫央与卫玠对她三年的欺骗,她便是不可能不放在心上。”
孟林点了点头,倒是颇为赞同这种观点,然后道:“既然如此,真的让“宁绎”变为“沈长瑜”也就没有什么不好了。”
傅珩挑了挑眉:“你可有什么想法?”
“或许她不是不愿意做我们记忆中的那个宁绎,而是不愿意再做天下人的宁绎。”孟林说道:“我们不妨就顺遂了她的心意,就昭告天下说宁绎因病而亡。”
“到底她还是无法斩断她与我们之间的联系。”韩玉竹也似乎明白过来:“毕竟沈长瑜出身沈家,而沈家又与皇家怎能断了联系。”
“再加上,对宁绎有意之人,皇上却是不要忘了极为重要的一个人。”孟林说道。
“苏景行。”傅珩却是立即想到了他:“她若不再是宁绎了,便是与苏景行也了无联系了,而我却是可以因为她是沈长瑜,与她重新相交。”
“所以就算是要费一番周折。”韩玉竹道:“可是能够避开苏景行,能够把不管是宁绎还是沈长瑜的她留住,却也是极好的。”
傅珩想到此处,倒是终于笑了笑。他的确是一直把苏景行当做强敌,如今她既然是有心抛却一切地做回沈长瑜,那他就顺她的意思。可是沈长瑜是将军沈长瑜的千金,而如此的出身与为人所传的美貌,便是既有资格成为站在他身旁的那个人,甚至于比任何人都哟了资格。
而孟林与韩玉竹,好不容易是将这件事情给理得清清楚楚了,到底是傅珩心情开朗了,众人的日子才会好过。
只不过孟林倒是也想起了另一件事情,不禁拧了拧眉道:“可是,还有一件事情微臣不得不提醒您。”
傅珩挑了挑眉,却明白孟林如此慎重也必定不是小事:“你说。”
“您对宁绎的情意,我们都明白,也知道您对她希望有怎样的安置。”孟林说道:“可是您不要忘记了在您的后宫之中,尚且有一事不明。”
傅珩这才敛了敛方才脸上氤氲的笑意,他知道孟林说的是谁?此事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瞒着谁。
暮烟的身份终究还是他应当解决的问题,虽然这三年她似乎一直都勤勤恳恳,并没有与谁相勾结的迹象可是他也知道当年她来到他身边,必定是有打算而来,否则当年宁绎也不会那样提醒他。只不过,她究竟是哪一方的人,现在似乎也是到了必须要弄清楚的时刻了。
她的眼中是揉不得沙子的,遥记得当初她没有恢复记忆是,便是因为暮烟而对他诸多逃避。如今就算她恢复了记忆,他若是不能给暮烟一个好的安置,必定也会成为他与她之间的隔阂的。
而如今,或许最高弄清楚的,是傅澈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这暮烟究竟是为何而来?
傅珩沉了沉眉,便是忽然将方才的笑意与怒气都一扫而尽,变为了最初的属于帝王的样子。
思量,思量,终究要万般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