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全都参透了,那这制艺也就不差什么了......他斟酌着开口:“晚辈不才,只是略有涉猎。”
白尚书心里冷笑一下,他当然不是说客套话提点后辈来的,“先人有言,‘作理题,正当如剥笋,皮壳不尽,真味不出’,这制艺头一遭便是破题。”叶三公子松了口气,白柏中是两榜进士出身,能够官至尚书,学问怎么也不可能差的,真要是细考起来,他还不一定能接得住。破题虽广倒也不算刁钻,只是下一刻,叶忆安便愣住了......
白柏中另起了张宣纸,在上面画了个“?”,对着他道,“四书之圆,可能破否?”
不是错觉,从刚进门起,他便觉得这个白尚书态度不善,果真是来刁难他的......父亲只说白、叶两家曾是故交,为了让他制艺精进特来拜访求得提点,这理由给的无甚凭据,但经不住父亲好说歹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只是他没想到白大人会摆出这样一副架势。
叶忆安凝思片刻,斟酌开口:“圣人立言之先,得天象也。君子外圆内方,方为其中,圆为其外,此为规矩。”
白柏中脸上微露诧异之色,这题破的妙!方为铁制,圆为变通,外方内圆才是处世之道,他故意把题出的泛而难以捉摸,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白柏中看他遇事平稳,也是个难得的可造之才,现下心思微动,一改之前的逼人架势,调笑了他一句,“孺子可教,你父亲托的媒人倒也不算框我......”
叶忆安又怔住了,这又是哪一出?
白柏中也是一愣,但看他神情不似作伪,奇道,“怎么,令尊没有告诉你要做我白家婿?”
原来叶老太爷深知这个儿子主意大,终身大事也不讲究父母包办,妻子一定要是自己喜欢的,老爷子在这种事上不可能由着他去,因此只是告知叶忆安因着两家祖上的交情,特意让他去白府拜访尚书。叶忆安虽说是个聪慧之人,但到底少年心性,被父亲骗来,此时顿感无措,憋了半天脸倒是红了,引得尚书哈哈大笑。
后来,这门亲事终于有了眉头,白柏中知道那叶家老太爷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他认为这孩子能乘机应变、心思机敏,也并非攀龙附凤之辈,说不定今后真有什么大造化。将女儿嫁与他也不算辱没,虽说叶家不如往年但也算有点家学,若是那小子早些考取功名,那这个亲也值当一结。
直到那年的春闱叶忆安考取了贡士,白柏中才彻底松口,叶家那边得了消息自是喜出望外,也不管叶忆安如何反对,把人关在房里,托了个德高望重的媒人去女方家里问名合了八字,这事就算定下来了。至于两家人最终如何双双压错宝,那就是后话了......
魏氏回过神也开始了正题,她沉声道:“你媳妇的身体我已经找那几个大夫问过了,都说现在已经要开始拿药吊着了......”
“母亲,这是什么话!”叶忆安虽不喜白氏,但到底有结发夫妻的情分在那,这种咒人的话是听不得的。
白家落败也就前几年的事,白柏中为人激进,可以说是成于此也败于此。
那年圣上的万寿日请了文武百官在新修的仁安宫里办寿宴,那成想当时的那位左副都御史刘大人突然发作,说什么晋王有冤,如今时过境迁,恳请陛下饶恕晋王子嗣,解其禁制。
此话一出,在座官员顿时鸦雀无声,谁不知道当年那晋王跟先帝夺嫡争得紫禁城几欲血流三尺,这刘大人抽的哪门子风敢为这叛王说话?
结局可想而知,皇上勃然大怒当即让侍卫把他押入了大牢,而白尚书与其私交甚密,念着同僚情谊,也不顾帝怒未息,隔日便急着递了折子为刘大人求情。谁知这下一发不可收拾,皇上斥责白柏中是不是也觉得晋王有冤,先帝无德,一连变贬了他几次官。白家从此一蹶不振。
后来大抵也是知道白柏中受了牵连,但他失言在先,帝王之怒也无收回的道理,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没过多久白柏中便告老回乡不问朝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