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今日醒来,也不知道怎么一醒来便看见这般温暖的场面,若真要说,可能是注定的吧。注定了他要亲眼目睹这一幕。
这一幕,是她的笑,他的满足,还有他的无奈和难过。
抬眼望去,她身上的嫁衣殷红如血。
于是不自觉便出了神,想着,若她能嫁给他,她身上也会穿着这样艳丽的红衣,为他而穿,而且他们也会一起漫步枫林。又或者没有枫林,他们或许会在明媚的春日里,喜服相伴,那时候是正值花期,他们一停,纷纷扬扬便会下起花雨,那花瓣会落在她的发梢衣襟。
春风十里柔情,一世不离。
那个时候,她会抬眼对他笑,而他亦会轻轻为她摘去那些落花。
若真能看到花雨下边朝着他微笑着一身红装的素衣……眼神微微有些闪烁,像是陷入了一片憧憬,然后他忽然就笑弯了腰。旁边的树上,有几片枫叶随风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脚边,那颜色红得像她身上的衣服,也像那天边灿烂的霞光……
可偏偏就是代表不了他的心情。
他想,那样的她,一定很好看,说不定那红色衣衫都要比现在更艳丽几分。
接着,他轻轻笑开,虽是笑的,却像是暗夜里悲伤兀自环膝拥抱自己的妖。只一会儿又隐了笑意,大袖一挥间已是为自己换上一身红衣。刚刚换好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似是满意,只是,片刻后便意识到自己做的完全是没有意义又可笑的事情。
于是,移开目光,转身离去,不悲不喜。
灯火昏暗,月色迷蒙,像是一剪相思恹恹的残梦。寂静中一朵烛花轻轻爆开,火光灼灼。
“好了。”收了匣子,傅风华轻轻捏捏素衣的脸,眸底的那分溺宠在她张开眼睛的前一刻便被他小心的隐了起来。
而素衣看着眼前笑得呆呆傻傻的少年,也没有拿开他的手,只是在他的脸上也轻轻戳了一下,唇角一漾。和着那妆容,这分浅笑在月色和烛光的照映下竟是魅惑异常,眼波盈盈似水,却像是铁水熔浆,滚烫的烙印在了他的心口,成了久远的记忆,再忘不去。
她柔声问道,“以前不是说过不好看,怎么不好看还给我画这个?”
傅风华的眼里还有来不及收回的焦灼,就那么愕然的看着她,说话也是支支吾吾的,“不好看又怎么了,反正是我看嘛……总归要有个正式点的形式,或者说,谁穿嫁衣是不施分毫粉黛的?”
“好吧……”
就算你糊弄过去了,反正我也没有那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我弄这妆。
“那个,你知道吗?”说着,傅风华忽然从怀中掏出那个香囊和一把小剪刀,“就是……”
“结发与君知,相要以终老。”素衣看着他拿出的东西便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截断他的话,“是说要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绾在一起表示同心……你是想说这个,对吧?”
傅风华瞪大了眼睛,“你居然知道!”
素衣微笑,眼里含了一弯明月,“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
“嘿嘿嘿……就是没想到嘛。”
果然是傻子。素衣在心里这样说。
然后凑近了他,明显便感觉到他一僵,随后愣在原地。而她没有理会,只是挑了他的一缕发,同自己的一绺编在了一起,随手便从怀里拿出一根细细的红绳系住,又接过了怔忪中那少年手里的剪刀,径自剪下,动作干脆利落。
在他的眼前扬了扬那捆好的青丝,相互缠绵着的黑色发丝上边绕了红绳,在冷色的月光下看着,竟让人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从她的手上将那缕捆好的发接了过来,傅风华小心的将它放入了香囊里边,那香囊虽是放了很久,但如今却还有淡淡的香没有散去。果然,银夙虽是易谢,却留香得久。
然后将香囊系好了带子,动作飞快的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傅风华宝贝的捂着,然后笑得满脸得意。
“这个归我了,我会好好保存的~!”
素衣的眼神温润澄明,带了淡淡的暖,“谁要和你抢似的。”
她的发散在一边,像是绸缎一样顺滑。
而他在笑着拍衣兜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从那里掉出来个东西。
相对于愣住的他,是她想弯身捡起了那掉落在地的小物,而他连一声等一下都没来得及喊出来……虽然那三个字就卡在嗓子里。
打量着手里那小物,素衣将它翻了几番,终于有些疑惑的开口,“这个……簪子?”
若是一根簪子,那当然不用疑惑。只是,她手里的那小物虽然有木簪的雏形,却是粗糙得很,没有打磨也没有精刻,只是用拉花锯弄出来一个大形而已,一些地方还有小小细细的木刺。虽然是不会刺到手,却也显现了它的粗糙。
“呃……”傅风华呆了一下,然后像是认命般的微叹,“好吧,是簪子……自从你将这红绳系住我手上以后便再未束过发,可我总觉得你更适合把头发绾起来。”
“所以你便想弄根簪子送我?”
“嗯,所以上次出去看那集市上有卖这种小木簪便觉得挺适合你的,只是那些又都感觉太平凡。于是便问了那小贩买了这绯色酸枝小料,想自己试着弄来着,本来也想在今日之前弄好给你,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手笨,每次打磨都弄得奇奇怪怪的,所以就放着了……”
四周静谧,只有眼前少年小声的言语,素衣微微低眸,看向手中那粗糙的木簪,忽然便弯了眉眼。虽然的确不怎么样,可是她很喜欢,只要想到这是他亲手刻出来的,便觉得这是世间最珍贵的东西。
少年还在慢慢的念着,素衣一个抬眼便对上他看着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