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戏谑声越来越重,却见闻昱禾“啪”地一下收了扇子。
“有了!”场边的人激动起来。
秦之琴却注意到他扇子上的流苏正不受控制地随着手抖动。
闻昱禾站定,整理思绪般,却又似下定决心般停顿了一息,随即缓缓开口:
“一亭一柱一回廊,琼月如霜洒卧房。
衾冷枕硬难入梦,雁单烛泪易思乡。
墨池绕砚竹柏影,举笔踌躇步倚窗。
遥望云端沧浪色,未忘初志定得昌。”
“好诗,好诗啊!”闻昱禾忠实的追随者们在最后一个字话音将将落下之时就已喝彩起来。
“诸位听啊,这诗句句遵循平仄之韵,尤其是这颔联,字字工整对仗,朗朗上口,实乃极好啊!”
“不仅如此,首联首句还与景宜的诗所关联,都是三一起始,更是了不得!”
“诸位都看重这作诗之技法娴熟,而愚以为最重要的是作诗之立意。”一位比闻昱禾年长些许的同窗侃侃而谈,“这诗渲染寂静之夜,人物独自于卧房望月思乡之事。诗中提及竹、柏之物,必是在暗示主人公性情高尚,为人正直,而形单影只的说法则是在表明其因此收到他人排挤,产生了悲伤之情。但最终,此人下定决心,坚守其初心,并立志成就的场面。这般情景,正是当今圣上最看好之清廉之风啊!”
众人听罢,皆有恍然大悟之感,啧啧赞叹。
韩渭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说是好诗,其内容却与黄纸白纸规则大相庭径,并无基于前者之诗转折之巧思。”众人循声转头,见人群中一男子道,“是否可说闻学长并非黄白纸背后之人?”
秦之琴转头,见闻昱禾又捻开了折扇在面前摇晃。
“欸,倒也并不能如此武断。”旁边一人辨道,“今日只是两位在此作诗比试,并非是为了辨认两位是否是黄纸白纸背后之人。再者,今日这般即兴作诗,就算两人是黄白之人,也不一定有能力完全按照之前标准作诗啊!”
“这也确实。”
周围之人听得两人的话语,都你一言我一句地发表起自己的观点。
忽然,不知何处有人惊呼了一声:“快看!”接着人们就呼啦啦地往一边聚去。
秦之琴几人还未反应过来是何事,就差点被拥挤的人流推倒。稳了稳身形,便见赫连曌如鱼儿一般立马在内圈的人流中探出了脑袋。
此时,赫连曌心中暗暗惊呼一声。
是回廊上黄纸白纸之处。在最新的白纸之诗下,又多了一张黄纸,却并非是如其他席间觅的纸张工整张贴,而是背后随意涂抹了些白胶,似是黏贴之人随手一拍于墙上。纸上赫然用有些潦草的字迹写道:
一缃一杏一春闱,沅澧之风几望回?
谈论执评文笔易,谁及囹圄伺无随?
道旁稚子皆道理,冠墨绫朱酒巷颓:
若赠千金同鹤首,杏花依旧柳枝垂。
之前位于事件中心的两人与二位先生姗姗来迟,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所有人都急着观察这几人的脸色。
景宜为首,款款走至廊前,观诗不多时便退至一边,脸上竟丝毫无甚惊讶,只有眼中透露着从容与平静。
梁骐随后,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诗作便到一旁了。他向人群中望了一望,对上韩渭,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渭一甩袖子,先到墙前。挺直背,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胡须,细细念叨着诗的内容,不时地点点头。
闻昱禾默默跟着观诗的夫子,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