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说笑了,我除了是宁弄舟,我还能是谁?”宁弄舟笑了笑,轻轻覆住了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她就是有再多万全的准备,也提防不住这王爷看她第一眼就劈头盖脸地问啊!原主和这小王爷到底是什么关系,两人莫不是有什么见面的暗语?
“你不必装,本王与弄舟相识多年,她如何本王怎会不清楚?你近日推说头疼不记前事,不过是你的说辞吧?因为你根本不是弄舟,你怎么会知晓她的事情?我问你,弄舟呢?”萧骁的脸色沉得可怕,挎在腰间的文剑悄无声息地出了鞘,映出凛冽的剑光。
柳色新终于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看着屋内剑拔弩张的二人,嘴上还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这还用问吗?这位……‘宁娘子’既然已经好端端地坐在了此处,你的弄舟自然——”
萧骁悄无声息地转了头,无声地用眼神逼退了柳色新的后半句话。柳色新耸耸肩,识趣地闭了嘴,继续作壁上观。
“小姐,”云晓敲了敲门,“可是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宁弄舟毫不避让地对上萧骁的目光,扬声道。
“王爷凭什么认为我不是宁弄舟?”她静了静心神,声音平稳似古井无波。“实在荒谬,我才在鬼门关走一回,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大幸,王爷断过奇案千千万,难道没有一桩是有人因为一场大病忘却前事的吗?我实在不知,我该如何证明我即是我,就算是王爷,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是宁弄舟呢?”
萧骁沉默了两息,冷笑着说了句:“巧言令色。”又转头对着柳色新道:“出去。”
柳色新挑了挑眉:“就算你是大理寺少卿,又是长公主的儿子,虽然我瞧着这宁娘子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你也不能就凭你一个似是而非的感觉,就把她给砍了。”
“废什么话,我叫你出去。”
“行,我出去,”柳色新起身,似笑非笑地看了宁弄舟一眼,合上了大门。
屋里一时有些静。
萧骁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身形渐渐与记忆中的人重合,这女子身材、声音、面容相貌都与弄舟毫无二致,但她给他的感觉却是这样熟悉又陌生。
就好像在弄舟的身子里,住了一个不一样的灵魂。
“弄舟幼时受过伤,背上留下了疤痕,若你背后有相同的疤痕,本王或许可以信你几分。”
“我凭什么要给王爷看。”宁弄舟淡淡地开口。“就凭王爷说,我不是宁弄舟,我就要把衣服扯开给王爷确认我背上是否有这么一块疤?王爷,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下巴朝门口抬了抬,依旧是平静地对萧骁说:“就算王爷请开了旁人,我也绝不可能让王爷查看我背后是否有王爷说的疤痕。我倒是可以实话告诉王爷,这具身体背后确实有陈年的鞭伤,交错纵横,不过因为抹了王爷送的药,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王爷,我说得可对?”
萧骁明显一滞,再出声时声音都滞涩了许多:“不错,本王没有证据,但……你绝不是弄舟。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可以易容成和弄舟一般模样,又知道弄舟的旧伤,但本王可以肯定你不是弄舟,你还是老实交代,你是谁,弄舟又在哪?”
宁弄舟轻轻叹了口气:“瞒不住了啊……”
“你说什么?”
“我说,我这具身体背后确实有这样的疤痕,但是,我没有。”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确实是宁姑娘的身体,但我不是宁姑娘。”
“一派胡言!”萧骁的剑已出鞘,此时又往前递了递:“你既然不是弄舟,怎会在她的身子里?”
“王爷也知道,宁姑娘前些日子得了一场急病,期间几乎没了生息,几日后才慢慢转好——这是玲儿说的,没错吧?”
萧骁冷冷地点了点头。
“宁姑娘在那时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后来醒来的,是我。”
宁弄舟把架在脖子上的剑推开了些,才接着说道:“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我也不知为何会在宁姑娘的身子里,或许是因为我与她有几分缘分,因为我也叫宁弄舟。”
“我看你是病糊涂了,这种疯话,我怎么能信?”
“王爷已经信了,不是吗?”宁弄舟看着萧骁,笑着说:“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我是宁弄舟,但我却不是宁姑娘。所以王爷觉得我无论是哪一处看着都与宁姑娘一模一样,却依旧能肯定我不是宁姑娘。我很珍惜这次醒过来的机会,因此自醒来始步步小心,不敢让旁人看出一丝端倪,但王爷很机敏,我至今不知,究竟是哪里漏了馅。”
萧骁避开这话没答,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些:“那你为何要告诉我?我虽看出你不是弄舟,却如你所说,拿不出你不是弄舟的证据。你若咬死说你就是弄舟,我也拿你无可奈何。”
“因为王爷一眼就认出来了,我不是宁姑娘。”宁弄舟趁机退后了几步,淡淡地说道:“我虽不知王爷是如何认出来的,但我至少能看出来,王爷与宁姑娘情谊深厚。我虽侥幸借了宁姑娘之躯得以重活一次,为了自保又不曾对旁人吐露我的秘密,却不能为此埋藏了她已离去的真相。”
“宁姑娘因为急病孤单地离开这个世界,若是知晓在人间还有人挂念她,或许对她也是几分宽慰。”
“我借着宁姑娘的身体活着,却不觉得悄无声息离开的她应该被遗忘。王爷是挂念宁姑娘的人,所以我认为,王爷有权利知道真相。”
萧骁剑归鞘,依旧面沉如水,却是许久不曾说话。
宁弄舟福了福身,转身进里屋拿了一套衣服,递给萧骁:“我看这套衣服磨损最多,或许是宁姑娘生前最喜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