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一定要醒过来。”
“吱呀”一声,寝殿的门被打开,皇上迈着急促的步子走进来,他的乌发间还沾着几朵落雪,睫毛亦僵了几分。护着皇后的身子,他将她扶起来,环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降她的高热。等到身上的冷气快要消磨干净,他又奔入雪中。从夜晚到清晨,如此反复多次,皇后的高热终是退下来了。
皇上罢了早朝,只让吴章寿将大臣们的折子悉数抱来椒房宫,搁置在屏风外的书案上,却一直寸步不离守在皇后榻前,折子一动未动。
突然皇后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是在某种焦急的情绪中,不安地在空中试图抓住什么,
皇上急忙握住她的手,俯身下来为她顺气,她猛地睁开眼睛。
“浅芙!”皇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整夜她从没有半刻清醒过,即使在高烧退下来的时候也是昏昏沉沉地昏迷着。胸口的激动堵住了他的喉咙,他深呼吸,让自己从狂喜中镇静下来:“你终于醒了。”
目光涣散地望着眼前的丈夫,皇后的两行泪水静静从从眼角滑落。她看着他苍白的嘴唇紧紧地抿着,眼下乌青,眼底血丝密布如蛛网,清朗英俊得如巍峨玉山横倒的容颜也蒙上了疲惫的风尘。
寝殿里,日光透过影影绰绰的软烟罗纱帐显得愈发柔和,皇后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她似乎是大病之后使不上力气,喑哑道:“元侃……”
皇上连忙凑近,见她娇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墨发雪肌,软如无力,揣测着问道:“浅芙,可是要净手?”
皇后美眸微睐,点点头。皇上轻握住她的指尖,哄道:“你现下还没有力气,朕叫人拿来便器,咱们在床上解了好不好?”
皇后紧抿着唇,无助地摇头,有些失控地喘着气,皇上自知失言,知道皇后现在受不得刺激,转头唤宫人们拿来恭桶和屏风,一应物事迅速准备齐全。皇上将皇后身上的狐裘软羽被掀到一边,让她就着他的臂弯起身,袭予伏在地上为皇后趿鞋,皇后深吸一口气,咬着牙站起来。不想长久不起床的人,病又未好,脚下虚浮无力。好容易挣扎着站起来,刚要走一步,眼中金星乱晃,嗡嗡作响,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眼见皇后要碰到冰冷的地面,皇上抢先矮下身去,让皇后跌在了他的身上,牢牢裹住了她。皇后病中站立不稳,只得倚在他臂中,慢慢走到屏风那里,在袭予的服侍下净了手。
方起了身,皇上哪里还能由她自己走回床上去,不由分说抱起她向内室走去。他在榻前停住脚步,一旁的容予轻轻拉开幔帐的一角,于是皇后又被轻柔地放在了宽大的床榻之上,此时她细密的发散乱地披着,双眸有些茫然地倚靠在明黄软枕之上。高烧才退,脸颊绯红欲染,反而有种不正常的美丽,绝望空洞。
皇上修长的指拂过她的雪色肌肤,感受着此时的温度,清浅一笑:“可算是退烧了。”
“嗯,”皇后淡声嘤咛,安静的眸子纯净清澈,清清凉凉地落在皇上身上:“我刚才瞥见了书案上堆了很多黄澄澄的东西,屏风掩着,有些晃眼,那是什么?”
“没什么,可能是内库上的贡桔,袭予她们忘了收拾吧。”皇上微微一愣,风轻云淡地遮掩过去。
“是奏折吧?”皇后疲惫地半阖着双眼,气若游丝,“不要瞒我,你是不是罢朝了?”
“你病得这样重,朕哪里还有心思去上朝?本想着,等你退烧之后,朕在椒房宫把奏折批了也就是了。”皇上自然感觉到那一抹有些严厉的清凉眼光,只能无奈地与那干净的眸光交汇,声音低哑。
皇后却默默摇头,眼泪无声从眼睛里滴落到锦被之上,唇角微扬起,声音低低落落:“我刚才在梦里一遍遍地告诉我自己祐儿还活着,最后却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我的祐儿,他已经死了。元侃,你的痛苦比我更甚吧?你有多爱他,我不会不知道。他不仅是你最心爱的孩子,更是你延续江山的希望。”
皇上僵硬地坐在她旁边,将她揽到他的肩头,手掌轻轻揉着她柔顺的长发,背脊在薄薄的日光中寂寞地耸起,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你还病着,不要多想了。”
而皇后靠在他的肩头,继续温声道:“你心里,一定很痛吧?元侃,对不起,昨夜是我太痛了,没有顾忌到你的感受,却害你为我担心了一场。”
“浅芙,”皇上唤着皇后的声音,微微沙哑哽咽,眼眸中有迷离的水雾。浅芙的话,声声触动了他的心弦,怀中的这个女子,可以痛着他的痛,苦着他的苦,悲伤着他的悲伤,却从未快乐着他的快乐。他低头凝视着她璀璨的眸,紧握着她的手,心疼地拥紧她:“是朕的错,朕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