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
我耳中轰地一响,直如打了个响雷一般,无数细小的虫子嗡嗡在耳边鸣叫着扑扇着翅膀——父子反目?皇后究竟有何底气敢想这种天方夜谭?但我知道,她一向胸中自有丘壑,文韬武略更是世所不能及,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皇后终于抿出了一丝畅快的笑意,看似清纯无邪、恬然宁静,细看流光溢彩的娇颜之下竟是老练政客都不能得心应手操控的权谋诡斗:“你一定在暗笑我天真,至亲父子骨肉相连,又怎会轻易同室操戈、刀兵相向?我也是这些天来在病得不那么发昏的时候盘算的这个计划。元昊自己幼年深受党项旧俗影响,可是在掌握国政之后却效仿汉人,推行儒家教化。我也能理解他的做法,游牧民族剽勇好斗、莽撞无羁,不怪他想要借孔丘的名义来确立君臣纲常,进而维护统治。
可是啊,延寿,他这样好的国政却还是百密一疏。党项一族向来把女人看做是繁衍生息的工具,所以只要是女人,无论何种身份,哪怕是亲生母亲,男子亦可与之欢好。而元昊,更是风流多情,将此道发挥到了极致,而儒家思想最是讲究纲常伦理,我就要在这里给他埋下这个隐患。
他如今在国内推行儒道,你得宠之后便可以亲自教养他的太子以儒道,想必此举定能得他欢心,他也绝不会怀疑什么。到时候,太子长成,到了可以跟他的父王分庭抗礼的时候,我在夏国的细作便会助你一臂之力,寻一貌美女子许配给他作正妃。天长日久总会教元昊瞧见,到时候翁夺儿媳,太子又是深受儒家思想教化,怎会咽得下这口气去?经过有心人的一番挑拨,也就到了我们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了。”
延寿女听得这布局严密又天衣无缝的绝妙设局已是惊魂未定,被冷汗濡湿的鬓发在脸颊上有黏腻的触感,像一条冰凉的小蛇游弋在肌肤上,那种汗毛倒竖的恐惧如此真切。她就知道,虽然她的长姐平时总是如一株摇曳于雨后空谷的幽兰般淡然无争,但是一旦决定要争,以她的才华和智慧,恐怕只有神鬼才能掖其锋芒。
延寿女站起身,伏在皇后脚下,盈盈拜倒:“长姐,此去经年,我们姐妹恐怕是再难相见了,延寿在此拜别。”
皇后堪堪伸手去扶,微笑恬然,是最合宜的一国之后的气度:“你是长姐最疼爱的幼妹,长姐必不会使你在夏国孤立无援。袭予,你去把本宫梳妆台上那个描金缠莲纹的漆盒找来,里面那张纸上记载了我在夏国布置的耳目和暗桩,现在全部交给三公主。”
延寿女手腕上的银镯扣着蓝田暖玉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长姐放心,我必不会辜负所望,定要为祐儿和我丈夫讨回一个公道!”
她告辞,进退得宜,辽国帝姬的高贵和尊严在她身上没有遗落半分。虽然临行前泪水涟涟,但还是毅然踏上征途。原来皇后姐妹一脉,都是这般坚毅刚强的性子,这不禁让我对生下这样两个钟灵毓秀般女儿的萧后越发起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