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时辰到了,该盖喜帕了。”喜娘拿了过来。
巧旭看了一眼苓苒,见她微微颔首,便对着喜娘点了点头,由着她盖上了喜帕,手交握着置于膝前,垂眸所见尽是嫣红,听闻远处传来丝竹铜管之声,声渐近,混着嘈杂的人声,巧旭叠放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试图压下心中慢慢清晰的不安,一阵炮竹声响起,她蓦地一惊,还没有缓过神来就有手扶着她站起。
“小姐,新郎官已经到了,该起身出门了。”喜娘搀着巧旭,感觉到她的紧张柔声安慰道,“小姐莫怕,妈妈在这里扶着你呢。”
巧旭暗自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跟着她的步子向外走去。
“大少爷,二少爷吉祥。”
苏景逸含笑道:“不必多礼,先带九龄去拜别长辈。”这话是看着苓苒说的。
苓苒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苏慕凌,见他神色如常,稍稍安心,行至陆九龄身旁与喜娘一起搀扶着她行至宋甫仪和夫人身前,一旁已有人摆上了蒲团,伴着喜娘说的祝词巧旭向他们三次叩首,原本是该向着爹娘行的礼,因着情势所限只能如此也算是全了礼节。
起身后,宋夫人拉着巧旭的手带其母职劝诫她出嫁后要孝顺翁婆,侍奉夫君,敬睦姑嫂,话语未了宋夫人的声音带了些哽咽。
巧旭虽是外人,此刻听着也不免生出些惜别之感,虽然知道今日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可是这种真实之感让她实难将自己隔绝在外,恍惚间模糊了自己与这身份的界限,看着一旁近在咫尺的墨色皂靴,心绪不知为何有些紊乱,那日说出那番话的人,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心里止不住生出些许期待,明知不该有此念想,可是看到那近在咫尺的蟒服,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悸动起来。
“启轿,新人起。”
巧旭转身要搭上喜娘的手,却不尽然触到一个略带薄茧的大掌,还没有来得及退缩就已经被他牢牢的包裹住,那不同于自己的温热和硬朗,已经让她的心慌乱到顾不上羞涩,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步伐。
待她坐定苏慕凌才带着些眷恋缓缓松开她的手,看着轿帘放下,唇边却也是勾起一抹笑,虽然这条路有些波折,可是最终还是娶到了她,只要能够朝夕相处,假以时日定能解除她心中的芥蒂。
又是一阵炮竹声响起,礼乐齐鸣,迎亲队从上官府走出,今日的街市比往常热闹些,坊间早已知晓今日苏府双喜临门,一个迎娶的是西康的公主,一个是宋丞相的外甥女,都是皇帝亲自指婚,今日的排场比照当朝公主下嫁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家为这一睹今日盛况早早就在苏景逸的迎亲队必经之路候着,行馆离苏府略近,平日里原本半个时辰就能走完的路,今日走了一个时辰才堪堪回到苏府。
虽然两队人马一个从城东一个从城西而来路程也不相同,此时几乎同时到了苏府门口,大家都道是兄弟同心妯娌和睦的好兆头,苏景逸与苏慕凌两人在马背上相视一笑,两人都翻身下马,在侧身而过的时候苏景逸却不自觉地看向苏慕凌身后的喜轿,今日的场景这般熟悉,只是牵她下轿的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他,过了今日他与她只能是陌路,走到卓宁喜轿前,伸手拉开轿帘,不禁苦笑,他们早已是陌路了……
两对新人一起走进苏府门院,苏景逸扶着卓宁,却也只与九龄相隔咫尺,他另一只手掩在袖中不自觉地握紧,虽是咫尺却也是天涯,知道不能去看她可是管住了眼睛却管不住自己的心,不由地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同他一样矛盾,她在看到他握着卓宁的手时心里是不是也曾有过些许不自在,越是不想去想以前的一幕幕却止不住地浮现在眼前,看到他受伤滂沱的泪眼,帮他上药时的温柔,那夜共寝一隅的羞赧,一桩桩一件件像是要生生冲出他心房的束缚,让他有些不能思考众人的声音好像都离他很远很飘渺,只看得见他们脸上的笑意嘴唇的翕动,耳边清晰的却是九龄的声音。
“景逸,你真傻……”
“景逸,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
“景逸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川芎我极常见,是断不会认错的,你不要担心。”
“你还记得我儿时模样?”
“哦?那你说说我那时是个什么模样?”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从小就拿这个取笑我。”
“这都是儿时的事了,你不说我都要忘了,谁还会认真追究这个,你这样子,倒像是个孩子了。”
“这里离谷底还有数丈,想来也不会有野兽上来,我搬些石头堵着些洞口,该是安全的,也不必非留下一个人守夜,你说可好?”
“新郎搭躬。”
感觉衣袖被轻扯,苏景逸蓦地惊醒,看到一旁的苏慕凌询问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示意他无碍,随即躬身延请卓宁。
“新郎新娘进香。”
“跪,献香。”
“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新人引至喜堂。”
行至喜堂,苏景逸看到堂上父亲幽深的目光,心中又是一紧牵着卓宁的手不自觉的一紧,听到她“嘶”的倒抽气的声音才惊觉松了松手,如今已是没有退路。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俯身而起,看着面前的女子,苏景逸心中怅惘不能解,九儿,果然今生已是无缘么……
“礼成,送入洞房。”
苓苒跟着喜娘和巧旭往后院走去,看了一眼一旁的苏景逸心中疑窦丛生,方才他的失态尽落入她眼中,可这又是为何,难道他也不喜这段婚姻么?又为何现下看着巧旭的背影眼中会有哀伤和不舍,忍不住微微蹙眉,果真是孽缘么?看着巧旭的身影,苓苒心下又不觉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