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仰头灌了一口酒,笑得模糊。 “按先后顺序吧,当年你被你亲爹认回去,执哥就让人查了那人的资料,知道你是千金大小姐,要去过好日子了。” “我们这种人命贱,他知道以你这认死理的性子,就算做了凤凰也绝不会忘了我们这些山鸡,可山鸡怕脏了凤凰啊!” 他又灌了一口,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 “所以,演一场戏,断一份情,就是这么简单。” 时空好像凝滞了,连心跳都变得缓慢,几近停滞。 宁矜口腔里翻滚着血腥气,耳边传来的话,犹如一根根钢针,全数刺进心脏,钉死血肉。 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见她煞白的脸色,宋离微叹口气,继续说。 “你一走,执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架也不打了,学也不逃了,打着吊瓶都要去上学,他嘴上不说,可我们心里知道他心里憋着口气。” 他仰头,将杯中的啤酒喝光,又摸出根烟,狠吸了一口。 “他想配得上你,他想能够跟你站在一样的位置,执哥那脑子,只要肯学全市第一都不在话下,可他想学,他家里的赌鬼爹妈怎么肯?” 宋离双眼突然猩红起来,声音也变得嘶哑。 “全市第一有个屁用,不如当鸭被有钱人包一晚,考上全校第一那天,他被爹妈下药去酒吧伺候老男人,结果男人还没脱裤子,就被执哥断了命根子,结果当晚就被那人的保镖群殴,直接扔进了江里!” “事后,那人给了那两个人渣一大笔钱,人渣一拿到钱,立刻说执哥是偷了家里钱打架斗殴落的江,警察找了一个多月没找到人,人渣就急着销案,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宋离仰头,声音都在抖。 “一条人命啊,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一条烟见底,他又点了三只,插在江边的滩涂上,转头看向面无血色的宁矜,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但还好,他现在终于见到你了。” 宁矜双腿一软,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颓然地跪在地上。 双手支撑着地面,浸湿了水的沙子夹杂着石子,在掌心里切割摩挲,又冷、又硬。 他最讨厌把自己弄湿了,他也最怕冷了。 大夏天的,连吃个冰淇淋他都喊着冻死了冻死了。 那么怕冷一个人,那么怕湿一个人,现在却在水里…… 耳边的一切声音都似乎消失了,只剩下滔滔江水渗进她的皮肤里,渗进她的骨头里,将她彻底溺毙。 空气越来越少,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眼前的沙土变成了颜色,被水冲刷,再染出一片血色。 “宁矜!” 恍惚中,她被人晃了晃肩膀。 抬头,正好对上宋离惊慌失措的脸,他也不知道从哪摸出的纸巾,一个劲地给她擦嘴,边抹边骂。 “艹,老子带你来是让你见执哥的,不是让你他娘的给执哥殉情的。” “艹,你要有事,娘的执哥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娘的,老子手机呢,120!艹,没电了!” 宋离慌得要命,他已经多年不见血了。 此刻看到宁矜双眼空洞,犹如行尸走肉,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正在崩溃,宁矜却握住了他的手腕,张了张嘴。 “我,没事。” 宁矜僵硬地接过纸,麻木地抹了抹唇角,再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 “我没事的。” 宋离咬紧牙:“我带你去医院。” 宁矜摇头:“我要去酒吧,宋离,我要去酒吧。” 她望着江水,声音冰冷到令宋离害怕。 “我要去谢执出事的那家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