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应廷开门的时候,锅碗瓢盆四重奏中飘出淡淡的米饭香。
这个房子缺失了十年人间烟火,在今天被薛灵重新点燃。
“我回来了。”
他拎着几大袋东西进门,随即把两扇门关上。
“辛苦了。”薛灵从厨房探出头,笑容灿烂,“你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看我的吧!”
她穿着件针织衫,两只袖子捋到肘间,纤细的小臂上还停留着几颗小水珠。
邵应廷将东西拿进厨房:“不知道有没有买对,这里的市场很小,很多东西都没有。”
“买错也没事,照样给你做一顿好吃的!”薛灵从里面拿出口蘑和淡奶油,“你帮我炒一下面粉,待会儿用来做蘑菇汤。”
“不是让我休息看你的?”邵应廷调侃。
薛灵在他有些潮湿的衣服上留下两个纤长的手印:“我收点门票不行吗?”
邵应廷已经拆开了面粉袋子,用勺子挖出一座小山给她衡量:“这里够吗?”
“面粉够了,门票还不够。”薛灵把白洋葱举高,“看在我辛苦做饭的份上,来点感动的泪水浇灌我吧。”
结果负责切洋葱的邵应廷一点事也没有,站在旁边低头尽力将口蘑切成片的薛灵被熏出了一双泪眼汪汪。
轮到邵应廷揶揄她:“帮你切个洋葱而已,不用太感动。”
薛灵眼睛都睁不开,正愁没地方擦眼泪,扔下刀就往他怀里钻,脸埋在他胸口处乱蹭,把眼泪都蹭到他纯白柔软的T恤。
“我太感动了,我一定要把这感动的泪水分享给你!”
厨房很小,容纳两个已是极限,邵应廷根本无路可退,倚着流理台,任由薛灵把脸上的泪珠汗珠全蹭在刚换的衣服上。
夕阳的橘光从排气扇的小窗照进来,哪怕照在脸上也并不刺眼。
薛灵几乎整个人靠在邵应廷身上,抬头刚好看到夕阳落在他精致的眉眼上,不知是笑意融化了他原本的凌厉,还是暖阳。
房子隔音不好,他们能听到隔壁大爷正在指责老婆炒的菜咸,大妈一句“有本事你自己炒”怼回去。
两人的姿势像拥抱,但他们的手都没有在对方身上。
邵应廷的无措地半举着,而她的在他背后游离着,忽近又远,就是不降落。
“我的眼睛还红吗?”她问。
邵应廷终于有理由直视她的眼睛——淡红的粉眼圈,睫毛上还挂着秋水的涟漪,以前蒙在她眼底的薄雾消失不见。
“还有一点。”他抬手想帮她揩去泪花,薛灵却抓住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她惊恐严肃地板起脸,“刚切过洋葱还摸我的眼睛?找死!”
她张牙舞爪着要咬他。邵应廷侧身一闪,绕到她背后。
“我洗过手了。”
“也会有残留!”
薛灵将他按在冰箱前,气鼓鼓地按住他两边肩头:“抓到你了,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嶙峋的骨骼与肌肉偾张在薛灵微凉的掌心下融化跳跃,邵应廷斜靠着让她平视自己,不自知的笑意浮现,举手投降:“甘愿受罚。”
炸锅声与呛人的油烟同时飘进厨房,薛灵别过脸不适地咳了两声,连忙转身捂嘴。
“我先去戴个口罩,回来给你做点‘惩罚’吃。”
她似落荒而逃,在风衣口袋拿出一个口罩戴上。
邵应廷没有说话,弯腰从脚边的纸箱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她。
“等一下我来做菜吧。”
他没有问薛灵为什么突然咳嗽,为什么要戴口罩。
薛灵接过水,却没有拉下口罩去喝。
“你不怕我得的是传染病?”
邵应廷平静而笃定:“如果是,他怎么敢离你这么近。”
他说的是桥上发生的事。
薛灵笑:“可能他不怕跟着我一起死?”
“我也不怕。”
嘴边的笑凝固,薛灵第一次用不带任何色彩目光审视邵应廷。
半个月前,在飞往德克萨斯的顾家私人飞机上,顾玥坦荡地说:“我刚才看到你和邵应廷接吻了。”
“你看错了。”
薛灵蜷缩在座椅上看电影,幕布上的男女主人公正在垃圾堆填区与警察对峙。
“你把沙子扔我脸上,他帮我吹掉,就这么简单。”
“可你的表情很享受。”顾玥把脸凑到她面前,势必要逼她讲出真话,“我从未看过你对一个男生这么大方,让他捧着你的脸帮你吹吹。”
薛灵转头问:“你觉得他帅吗?”
“不瞎的都说不出一句丑吧?”顾玥给出最高赞赏,“他母胎单身简直是女同胞们的损失。”
“所以一个少女梦中情人帮你温柔吹吹,你能不享受?”
无懈可击,无发反驳。
但顾玥有一套诡辩理论——不需要证明自己是对的,只需要证明对方是错的。
“你敢发誓你对邵应廷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薛灵哭笑不得:“要不要发誓这么严重,我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吗?”
人都是视觉动物,喜爱美好的事物,她也一样。
而邵应廷于她则多了几层含义——青春、遗憾,和开始即结束的意犹未尽。
她回虹湾有三个原因,一为养病,二避谢观澜,三是回来弥补遗憾,留点纪念。
去没有去过的地方、见从前认识的人。
“有意思又怎样。”薛灵伸懒腰,“我连自己的命都把握不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