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把洗好的碗碟放进消毒柜后,薛灵回到客厅,拿起沙发的风衣穿上准备悄然离开,当个不称职的田螺姑娘。
来的时候两袖空空,走的时候也轻松告别。
她站在玄关前准备开门,在锁头打开的前一刻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环视这间填满邵应廷回忆却依旧空荡荡的屋子。
真想留在这里啊。
“咳咳……”
那种提不上气的局促感再次侵袭,薛灵扯掉口罩扶着鞋柜用力深呼吸,气流淌进呼吸道,跌宕碰撞,牵出破旧的急喘和咳嗽。
靶向药停一两天死不了,但没有镇咳药她连正常生活都过不下去。
手心渗出绵密的细汗,薛灵瞪大眼睛忍着体内所有冲击,直至用力到浑身颤抖,才把那磅礴乱窜的气稳下来。
呼吸慢慢恢复正常,她吐出一口浊气,擦掉满额的冷汗戴上口罩打算开门,挡在贴门上上的花布上突然投下一个头发凌乱的人影。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发出的碰撞声簌簌,薛灵刚退后一步,铁门往外打开,一身污泥的邵应廷站在晦暗的走廊上。
他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玄关没有灯,薛灵只看到他的发型散乱垂下,挡住鼻梁以上的小半张脸,碎发间那双明亮修长的眼睛流动着星火,并不阴蔽。
薛灵看着他狼狈的一身,呆住:“你把自己扔进垃圾桶了?”
邵应廷没有立刻回答,他把她从上至下扫了一番,摇头,跨进屋子反手将两扇门关上。
“我给你带了点东西。不介意我先洗澡吧?”
这个询问没有意义,只是一句提醒。
邵应廷边说边将手上的塑料袋放在鞋柜上,低着头快步走进浴室,关门,没有留任何时间给薛灵拒绝。
浴室内大雨般的淅沥声响起,淋湿薛灵还未平复的剧烈心跳。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切尔西靴和风衣,怎么都是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邵应廷却没问她为什么,还把第二道用作遮挡的木门也关上。
不让她走?他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薛灵解开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几个眼熟的白色药瓶倒在皴皱的黑袋里面。
都是她藏在房间床头柜,结果被谢观澜藏起来的药。
他去找谢观澜了?
气管又不讲道理地发痒,薛灵捂着嘴巴轻咳了两声,倒出两片镇咳药,就着冷掉的水仰头吞下去。
薛灵七手八脚把药包好塞回风衣口袋,想了想又把外套和靴子脱了,坐回沙发上等邵应廷出来。
倾盆大雨歇止,房子一片死寂,浴室前那片幽暗的区域只有门缝透出的一格格橘光孤单亮着,薛灵不安的手指缠得更紧。
怎么还没出来?
薛灵从沙发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浴室前,把耳朵贴在开始老化脆弱的塑料门上,没听见什么声音,只能硬着头皮敲门。
“应廷,你还好吗?”
浴室门立刻从里面拉开,还贴着门倚靠的薛灵差点摔倒,一只还带着潮意的手熟练地扶住她的手臂。
软薄的衬衫抵抗不住他手心的燥热,薛灵抬起头,邵应廷只穿着条短裤,头顶上灯泡明亮,光线照在他往后梳起的头发上,一块正在渗血的伤口突兀地嵌在他的额角。
“怎么流血了?”薛灵将他推进潮热的浴室,在暧昧灯光中捧着他的脸看,“谢观澜打的?”
邵应廷神色轻松,答非所问:“他伤得比我重。”
还听出些邀功的意味来。
薛灵听得牙痒痒的:“他学马伽术的,你跟他疯什么啊。”
而且谢观澜背后有顶级律师团队支持,送毫无背景的邵应廷进监狱坐几年易如反掌。
邵应廷丝毫不在意,低头时注视薛灵时,碎发的阴影挡着眼角的淤青。
“要我看着你被他带走,我做不到。”
薛灵指尖轻柔抚过邵应廷的轮廓,从发梢流下来的水珠渗进她的指甲,浸软她纸造的心。
“就一定要动手吗?”她咬唇忍着哽咽,软软斥责,“我也没软弱到任他拿捏。”
“不一样。”邵应廷微微侧脸,轻蹭着她的手掌,深邃的眼睛不肯从她担忧的脸上离开,“我想保护你,为你隔绝所有威胁。”
瘦削的脸颊肿起一块,妥帖地安放在她掌心。
水汽萦绕,身侧小小的正方镜蒙上薄薄一层迷雾,模糊地映着越靠越近的两个身影。
薛灵没有问为什么,又一滴水珠滴在她的眼角,代替泪珠滑落,眼前的光慢慢变暗,纯白干净的皂香占据她所有感知。
水珠颤悠悠地坠落,和邵应廷越来越近的灼热气息一并撩拨着她的弦。
她坚定地认为邵应廷会吻下来,想躲,又怕错失唯一的机会。
阴影彻底掩盖所有灯光,忐忑到达巅峰之际,邵应廷慢慢抬手,在她闭眼的瞬间用指腹抹干那道水痕。
柔光再次回到她的眼皮上。
薛灵睁开眼睛,邵应廷已经退后一步,头顶洒落的灯光落在他赤|裸的上身,斑驳的血痕与淤青像污点一样遍布在紧实的肌肉上。
触目惊心。
“没关系,不疼的。”邵应廷食指揉了揉她的脸颊安抚。
怎么可能不疼。
薛灵走前一步,踮脚搂住他的脖子,半张脸埋进他的颈侧。
他洗的是冷水澡,细腻的皮肤还带着些凉意,转瞬又滚烫起来。
“要是打输了怎么办?”
说话时,她的嘴唇擦过邵应廷跳跃的脉搏,嗓子被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