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中间的柳聆昔慢条斯理地轻提裙摆,听着身边的小姐妹说话,神色漫不经心,却在看清沈莓的模样后突然皱了皱眉。
而后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啧”了一声。
正挽着她的章淑敏察觉,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聆昔?”
柳聆昔还是蹙着眉,眼中有淡淡的鄙夷:“我知道她是谁了,沈府那个走了点运气没被赶出京的庶女,前几日我听袁先生说严先生收的义女要来书院考试,就是她。”
“原来是她啊——”
章淑敏听后,拖长音说了句:“难怪看起来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这两句话周围另外的几位小姐也都听到了。
她们都知道严先生收了沈府庶女做义女这事,只是没怎么见过沈莓,对不上那张脸罢了。
这几个都是府中嫡小姐,父亲在朝中任要职,身份自是不低。
其中以柳聆昔最甚。
她父亲任吏部尚书,负责朝中官员调度,家中三个哥哥也是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小姨更是宫中皇上宠妃,去年才生了个皇子。
因此她在众贵女中,向来都是有点众星捧月的存在,心气很高。
虽然临山书院里也有几个高门府中的庶女能来读,但实在是少,都是正三品以上爵府中的小姐,且嫡庶有别,有好些嫡小姐们是看不上庶出的。
这时几人已经走到了离沈莓坐的石椅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
沈莓下意识站起来,柳聆昔却带头停了脚步。
她就这般站着上下打量了沈莓一番,眼神轻飘飘的。
片刻后,她偏了偏头,目光里是一点毫不遮掩的嫌弃,皱眉道:“那帕子我不要了,脏。”
说着她便准备离开,甚至没有再多看沈莓一眼。
沈莓倏然便觉得手上拿着的好像不是方帕子,而是燃着烈焰的荆棘,轻易便从她的手掌灼伤到心里。
她们认出了她的身份,都看不起她。
沈莓忍不住收紧了手,那方帕子便在她手里皱成一团。
她的脸色微微胀红,却想起昨夜春华与她说的话。
“小姐,你要记着,你强一分,旁人便怕你一分,你弱一分,有人便欺你一分。”
所以哪怕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能露了怯。
沈莓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将帕子在身前的石桌上轻轻扫了扫,然后才松开,将它扔在石桌上。
她也没抬眼看对面一行人,只像是自言自语嘟哝了一句:“嗯,现在确实是脏了。”
然后便转身抬脚准备走。
“你!”
柳聆昔哪被人这般对待过,还是个根本入不了她眼的庶女,当即冷喝一声:“站住!”
沈莓刚刚是憋着股劲儿做了这有些挑衅的事,但现下这股劲儿来的快去得也快。
她到底还是谨小慎微惯了,柳聆昔这声冷喝太像当初在沈府中沈四对她的态度,让沈莓控制不住地微微缩了下肩。
紧抿着唇,沈莓停住脚步,手藏在袖子里紧紧攥成拳,然后缓缓回头看过去。
其实她不认识柳聆昔,但知道能被人这样簇拥的小姐,身份定不会低。
沈莓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们,不说话,脸上面无表情。
如今她一身上好的软烟罗襦裙,头簪一整套粉玉嵌丝蝴蝶珠花,就这样看着人时,竟也莫名叫人觉出几分冷然来。
柳聆昔看着那双眼睛,神色依然倨傲,心中却更是不悦。
一个庶女,此等姿态简直是放肆。
她生的高,看沈莓是低着头的,眼神便更加睥睨:“罪族之人,当真是没什么家教,严先生仁厚收了你,却不知感恩,在外头这般作态,真是让严先生蒙羞。”
沈莓到了严府后,最怕的便是这个,听到这个便忍不住要张口反驳:“我没有!”
柳聆昔瞧见她这模样,满意了,轻慢地笑了一声,刚要再开口……
不远处传来年轻公子的声音。
“阿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