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肆隐约听见沈敬之说:“是时候也让你妈妈看看你现在了。”
出了书房,就见沈朗迎面走来。
沈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以往和他见了面好歹还能说上两句,但到了这个场合,擦肩而过时也只是点了下头,好像只是泛泛之交的关系。
在老宅,沈肆不会和沈朗有过多交流,这个地方有多少过去,他就对沈朗有多厌恶。
握着门把手,沈肆收拾好情绪才进去。
常清秋坐在书桌前,桌上的小台灯亮着,在她周身晕染出柔和的光圈。
曾几何时,沈肆也是坐在这张书桌上,走过自己一个人的长路。
上前,他站在常清秋身后圈住她,却感受到了带着她体温的泪水。
几乎是立刻就慌了神,沈肆单膝跪在她身侧,小心翼翼地用指腹帮她抹掉眼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要……”
常清秋捧住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她想明白了赵家齐无意间说的一句话。
“阿肆都挺了解的。”
无数张来往不同城市的车票,离开时没有来得及收走的笔记本,写了她名字无数遍的泛黄纸张……少年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秘密,她在他的现在听见了。
常清秋揽住沈肆的脖子,“我知道的不晚,是不是?”
瞳孔颤了颤,沈肆看见桌上散落的物件。
纸张是看见坐在窗边的她时写的,笔记本是她来过的痕迹,车票……每次买一张返程的车票,他都会跟自己说不会再有下一张了。
沈肆回抱住她,软了声调,一遍遍重复“不晚”。
“我在等你,只要你来了,什么时候都不晚。”
这段时间处于情绪崩溃的临界,所有情绪一下涌上来,常清秋哭得泣不成声。
沈肆把她抱到床上,双臂形成一个环将她圈进臂弯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安抚,“怎么这么多眼泪?都快把这里淹了。”
住不住,沈肆看着她哭得眼睛鼻尖通红的样子心疼又无奈,只好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不哭的话,我就给你讲照片的事好吗?”
终于起了点作用。
“擦擦眼泪,嗯?”
常清秋直接在他袖子上抹。
沈肆笑了一声,趁火打劫:“洗完澡先,让我回忆一下。”
等她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沈肆正坐在床上翻相册,只是脸上没有什么回忆当初的喜悦。见到常清秋出来,眼里才有了波澜。
吹风机呼呼灌着风,终于吹完头发,沈肆将她重新圈在怀里,一张一张照片给她讲。
从婴儿到成人,几乎每个时期都有留下他成长的记号。常清秋看见小学时期的沈肆,和记忆中相差无几,小脸拽拽的,但不知道是不是身边多了妈妈的缘故,稚嫩的脸上还是有天然的灵动。
“你小学的时候是不是跟着我呀?”常清秋瓮声瓮气地问,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说你很漂亮,需要好好保护。她还说你的舞蹈服也会很漂亮,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遗憾的是,无论常清秋怎么回忆,在记忆里都找不到这个温柔的阿姨。
很多照片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里的沈母很温柔。仔细看,沈肆的眉眼和她如出一辙,非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沈肆的眉眼间多了股英气和自信,那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与生俱来的底气。
“你和阿姨好像。”
“嗯,很多人都这么说。”沈肆把照片翻过来,清娟的字迹标记着清楚的时间,“这些都是我妈妈记录的。”
过了十岁,照片越来越少,沈肆嘴角的笑也越来越淡。
常清秋抬眼看他,读懂了他眼里淡淡的情绪。
那是种难以描述的落寞。尝过跳跳糖的孩子,当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之后,再甜的糖,吃起来也只是干嚼白糖——他也不会再想吃。
常清秋靠他靠得更近了些,听着他的心跳心疼到又要落泪。
沈肆蹭了蹭她的发顶,“我带你去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