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的街边小贩,和各种本地老字号的苍蝇馆,庄梦妍记得回家方向那条路上有一家她最喜欢的面馆。
但她今天吃不成,因为她不回家而是要去一个隐晦的地方——zm酒吧。
zm作为张氏集团名下最火爆的一体式综合□□,连锁遍布全国,自然没有什么隐晦可言,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庄梦妍在那里打工做兼职,实际上就是做驻唱,偶尔也会帮忙送东西,收拾残局。
她不愿意回忆从前,她前十几年难以明说的岁月,在母亲去世,父亲逃债开始,画下分割线,完完全全断开,她在孤独中一个人生活上学,靠着优异的成绩申请到学校的补助金,国家救助金,同时有佚名的慈善家暗中资助,零零总总算起来她每月可以拿到三四千元,但是这些钱她并不能用得心安理得,况且她在福斯尔虽说学费生活费全免,但毕竟是贵族学校,少不了会有额外支出。
她总觉得那些钱不够,难以让她完全放心,因此,兼职似乎就变得不可或缺。
上天也在帮她,遗传到母亲的优秀基因,让她拥有一副好嗓子,因此她能在zm驻唱,况且一周不过唱个两三次,遇上驻唱的时候她就住在zm给她安排的宿舍,无事的时候她就回家。
父母留下的那个房子,在安平巷那里,是最后给她记忆增添色彩镀上微光的慰藉。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
她走在人行道上,边走边看着夕阳,她突然住了脚,用手比成相框把夕阳笼进了手里,放进了眼睛,但是晚霞掀飞翻涌,很快就变了个模样,她终究是两手空空,没抓住风景,眼睛也留不住那片刻的美丽。
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她总是忘得很快,机械性的,非她主观的。
一辆黑色迈巴赫在道路中间不快不慢,平稳开着,苏棠翘着并不符合小姐姿态的二郎腿平静地望向窗外。
半晌她淡淡地对着司机吩咐“段伯,把空调关了,我想吹会儿风。”
放下车窗,舒适的晚风灌了进来,温柔地抚摸她的面颊,这让她想从前每每要分离时的母亲,总是会这样轻柔又不舍地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
不过是离别限定,平日里母亲的眼睛只有父亲,现在还添了一个弟弟,属于她的关爱又多了个雄性来抢夺,想到此,苏棠皱了皱眉,垂下了眼睛。
车渐渐停缓,苏棠推开车门就走进自家的别墅,刚一进门就有保姆迎上来笑道“小姐回来啦,累了吧。”
苏棠“嗯”了一声,把书包从肩上扯下来丢给了保姆,趿上拖鞋就往客厅里走,却一眼瞟到客厅正中央梨花木案台上供着的一尊送子观音像,她不动声色地别开眼睛,远远看见大理石茶几上放着的一张紫色请帖,她刚想走过去拿起来把玩,突然听见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回头只见母亲端着一盘松鼠鳜鱼放上餐桌并笑着招呼她道“糖糖回来了,快洗手准备吃饭,今天妈妈亲自下厨做了你最爱的菜哦。”
苏棠嘴角滑过一丝笑,立刻对请帖没了兴趣,她连忙走进厨房帮母亲端菜,一眼望去,京酱肉丝,红烧牛腩,蚂蚁上树……都是她喜欢的,此时就连她的眼睛也染上了欣喜。
但她还是沉着性子问道“家里不是有做饭阿姨吗?你刚出月子就好好休息呀,碰什么冷水?”
陶琼莉毫不在意地说道“你爸爸出差了嘛,这么大的别墅就剩下我们,我就让一些老仆回家省亲去了,王妈张姨又忙着照顾你弟弟,他这几天总是睡不安稳,最主要的是我们娘俩好久没一起坐下来吃饭了。”
饭菜全部上桌,苏棠乖巧地坐在陶琼莉旁边吃饭,边吃边夸道“还是妈妈做的饭最香,好久都没尝到了。”
陶琼莉一口不动,只专心给苏棠剥虾,挑鱼刺,把苏棠小小的饭碗堆积地如山般高。
苏棠咽下一口饭“自从妈妈你怀孕被爸爸送去美国待产后,我就再也没吃到你做的饭了,那时候家里也没人陪我,虽说有仆人但还是成日里冷嗖嗖的。”
陶琼莉又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觉得孤单你就找菲菲一起玩啊,反正当时你范姨也在美国给我陪产,她爸……自从腿瘸了就成天待在乡下画画,她也一个人,住得又近,你们两个不就刚好可以待在一起嘛。”
“我不找她。”苏棠面无表情地说完,就拿起勺子给陶琼莉舀汤“还有啊,江家的茶话会我也不去了,不想撞见她。”
“哎哟,你婉姑姑坐庄办的茶话会请你们这些孩子去玩,你哪里能驳了她的面子?”见苏棠表情一派严肃,毫无转圜的余地,陶琼莉无奈道“晓不得你们两表姐妹是怎么了,明明小时候那么要好,成天如胶似漆腻在一块分都分不开,我还记得菲菲以前留短发性格又大大咧咧像个假小子,你就跟在人家身后硬要她教你骑马,临了走的时候还哭了呢,非说长大后要嫁给人家,你范姨还说可惜她家菲菲也是个女娃娃,不然定要安排个娃娃亲,哪里知道你去德国待了几年回来,跟人家菲菲就成了仇人了?”
苏棠故意不抓住两人关系巨变的重点,岔开了话茬“你跟范姨既然也是亲姐妹,我跟她就算一个是男儿身一个是女儿身也是定不了娃娃亲的吧。”
“你这孩子,净想这些有的没的,问你俩怎么了,蒋菲不说,你也不说,我跟你范姨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呢。”
苏棠如戴上假面,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垂下的眼睛,隐隐闪烁着隐晦的光,半晌她才挑开话题道“妈,你怎么什么都不吃啊?”
“你爸说我胖了,我减减肥,你多吃点,现在上高中了,用脑的地方多。”
苏棠突然顿住,嘴里原本香甜的珍珠米倒像白蜡一般,干涩,酸苦,让人恶心,她一把撂下筷子,反驳道“我爸凭什么这么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