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妖殊途,我知道的。”白若月说:“他若这世投胎为人,我还变成小白蛇,默默守着他便是。这一世,我只求我能保护他,让他长命百岁,不受人欺负。”
“可他会爱上旁的女子,会娶妻生子,备不住还妻妾成群,若是如此,你心里不会酸溜溜的?不会忍不住化成人形去分他的情感?”
太白金星又感慨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能忍得,已是人间之大难。而贪字,头上是只顾眼下的‘今’,人性如此,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会坏了什么道去啊。你动了凡心,必为人性所左右,色之一字已是奇难,贪之一字,又当如何渡啊?”
“老人家,你说的我不是很懂,可听着有些道理。”
白若月望着山下川流不息的往来人群,似在同自己说话,幽幽叹道:“那我还是希望他变成妖吧,这样妖和妖在一起,总归没有错处。他将我当只小蛇也好,当做娘子也罢,只要我们不遭天谴,不坏六界的法度,他能活得长些,不受苦受难就好啊……”
“小蛇妖,道法还是需得修啊!佛祖说众生皆苦,活着就是苦,哪有不受苦受难的人呢?”
“那要怎么办?”
太白金星慈眉善目地笑着坐到石桌边,望着青城山山间上飘过的浮云,眼中似穿过万年,悠悠说了一句,“你修仙,点化他啊。”
“我可以修仙么?”
“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古木成精、畜生为妖,只要一心向道,行正道,自是可以。[2]
“那我修仙。”白若月敛了裙摆,低头垂眸,跪在太白金星面前,行一大礼,“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本是太白金星瞧上了这个心思单纯的小蛇妖,要收做徒弟,偏不肯直说来,只一步一步劝化她入了自己的局。
他明明心里很是得意,可面上仍是原先那副慈悲样,故意地拍了怕胸脯,佯装叫道:“哎呦呦,吓坏老人家了!你怎么知道我能帮你修仙?”
白若月仍跪在地上,仰着头,认真回答:“你身后有仙气,我早看出来了。”
“狡猾的小蛇妖。”太白金星笑笑,这小蛇妖一会儿傻一会精的,倒是个至诚至真的性子。他不答话,又问:“你是如何知晓你家公子是不肯投胎的?”
“我把我的银鳞幻化成了一道符印,放到了他身上。只要他投胎,只要他是活的,我就能找到他。可我等了很久,都没能等来消息。也许,他还在睡觉。”
“不急。好多魂魄要过奈何桥去地狱的,地狱里头统共有十个阎王殿,里面有六个殿王,各有一副十八层地狱,这一路走来,要一百零八道地狱要过,道阻且长,投胎很慢的。”
“那……”白若月愁容爬上眉梢,低声自语:“那岂不是很难捱……”
太白金星将拂尘换了一边倚在胸前,顺势点了点她肩膀:“起来吧。我缺个看星盘的小徒弟,要至纯的性子才行。”
这意思是同意收徒了?还是没同意?白若月不敢起,只问:“星盘是什么?我不懂。”又忙补了一句:“可我愿意学。”
太白金星指着朝西的天,说道:“前些时日,我见西方星动异常,是以提前禀告玉帝。后来,便听闻东大泽泛滥,人间有灾。”
“神仙们提前知晓东大泽有灾?”白若月蹙起了眉,“可东大泽仍是发了大水,淹死了很多人啊?”
“星盘嘛,观天象而知命数。看星盘之人,只需看懂它的变化,是吉是灾便好。”太白金星从容又淡然,解释道:“此乃自然之法则,沧海变桑田,海枯到石烂,而后,水又落,石又出,总有变化。”
太白金星觉得这说法对她来说有些难,又道:“对你而言,看星盘并不难,难的是这差事,无聊又漫长。”
漫长?能有多漫长?
白若月曾困于蛇身十几年,从她懂得些人语开始,没有一日不想成为陪在范青许身边的那个人。她懂得何种煎熬叫做度日如年,亦晓得,守得月开见月明的值得之处。
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她眼前,她要去争取,要去修仙,要去做那些可以让公子好生活得长长久久的事情。
白若月沉思片刻,“我……师父,我要先同你说,我有罪的。是以,你在要收我做徒弟之前,可要先听听我的罪过?”
太白金星:“罪过?呵呵,说来听听!你倒是诚实。”
白若月:“东大泽发水那夜,公子被捉进大牢,我该是从东大泽上岸去,可那时的我怒了,已控制不得自己的情绪。我知晓我是妖,可不知自己的妖法有何缘由,可我确实见得,东大泽涨的那水同我的愤怒,一并涌了起来。”
“陷山为海,是不是也有我的过失?”
“且,我那日杀了人。县令伤人,杀了一十三口性命,我,我将他杀了。”
太白金星听完这话,也咂摸出味儿来了,小蛇妖以为是自己的愿意而导致水泛滥,便说:“东大泽之灾祸,此乃天谴,与你何干?”
“与我无关?”
“自是无关。你不过区区一个小蛇妖,你能抵得过雷公电母布雨龙王?”太白金星无奈道:“你真当你一只小蛇妖能翻云覆雨?把自己看忒高了些!”
白若月:“……啊。”
“我来寻你前,见过青城山的土地仙,你的过往我尽数知晓。那作恶的人,你不杀他,那日他也会葬身鱼腹,他的死,于你无碍。”
太白金星又笑道:“蛇妖为救书生,渡劫化人。而后,你的公子却死了,你就在这一带做好事,替他祈福。我觉得,若是他真的变成妖,你好好带他修仙,也是你的造化呢。”
太白金星起身站了起来,隐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