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知晓过去的战友都被抓进牢里。
直到她听说了鬼兵队的覆灭。
直到,她听闻他的越狱。
他只有一个人了。
她想。
他需要她。
她想起曾经的他对她别扭的关心,想起他张开双臂拥她入怀,想起他爱怜又充满占有欲的小心机,想起他对她喜欢苹果糖一事笑而不语。
不用等他?
那便由她来找他吧。
她会奔向他。
——她曾是这样想的。
可她找不到他。
她总是比他慢一步,总是追不上他,但他的消息却还是如风一般不管不顾她的意愿钻进她的耳朵里。
他建立了新的鬼兵队,他拥有了新的羁绊,他也不再需要她。
——说什么他需要她,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实际上只是因为她需要他罢了。
好冷啊。
为什么今年的冬天会这么冷呢?
冷到……她都出现幻觉了。
不然她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
上一秒她的视线还跟随着空中的一朵雪花向下,下一秒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一动也不动的身影。
下雪的时候,雪会有声音吗?
没有,不会,怎么可能,那只是风声罢了。除此以外的其他声音,都被那神奇的雪精灵吸收了。
她没有出声,也确信他没有说话。
他们只是安静的,彼此相望。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刚产生这个疑问,她又自己嘲笑自己。
什么嘛,明明当初不关心人家去处的是她,被人抛弃后像浮萍一样漂流的也是她,怎么还好意思问出这种问题?
啪嗒啪嗒。
明明这个厚度,踩在雪上不会有如此明显的声音,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作用,那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边,格外响亮且明显。
诶?为什么?为什么走过来了?
视线中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还是老样子,明明都是白色的头发,却还要穿一身白色的衣服,搁在这片雪中的世界里,仿佛就要与之同化似的。
——可他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鲜艳的,炽烈的,如火一般在雪中燃烧着。
然后这片火烧到了她的身上。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她的身上,取下红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来不及反应,也不知作何反应。
她只是在想……
为什么?
太多的为什么了。
为什么出现在她面前,为什么朝她走来,为什么要给予她温暖,为什么明明很悲伤却还是要——
“哟,这么久不见,怎么现在天冷了都不知道给自己加衣服了吗。”
“我现在在江户也勉强算是定居下来了。”
“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你,为什么又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好像有很汹涌的情感一下子涌上来,一口气哽咽在喉咙处下不去,让人胸闷难受。
她又深深地呼吸进一口气,只觉得太奇怪了。
明明是这么冷的天,明明她身体被冻僵,明明他的外套围巾才穿到她身上……
可是,可是……
好温暖。
太温暖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哭出来。?
还沾染着对方的气息,还带着对方的温度,那份温暖就那样如细流般从她的后背上,从她的肩膀上,流入她的身体里,她的血管中,窜过她的每一根神经,引来一阵麻意,像是冬天因为干燥经常发生的静电一样,很快地,在手指头上电一下,然后留下酥麻的感觉。
她就像是才知道手该怎样做出动作似的,动了下僵硬的手指,两个手指头磨砂着方才那种感觉。
但她的眼睛始终盯着他,没有做出其他的表情,也正因此,没有错过他的任何情绪。
她一下子就明悟了。
以前一直刻意忽略的,一直逃避的问题几乎是震耳欲聋地响彻在她的脑子里。
照顾……
他只字不提喜欢,只字不提爱,但他的言行无一不透露着他在意她,他关心她,他喜欢她,甚至可能还是……他爱她。
眼睫颤动,她感到自己无意间把呼吸放的很轻,但心跳却加快了。
不是心动,她无比清楚,她只是被对方感动,而感动不是心动。
是紧张。
是惊讶。
为她即将作出的答案。
成熟的人往往不会把喜欢或爱挂在嘴边,一句照顾便是相守一生的最好承诺。
喜欢或爱明明那么沉重,但说出来却显得轻飘飘。
而照顾,实为爱怜。爱怜爱怜,因爱而怜。这是一份承载着爱意的承诺。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渴望得到救济的时候出现,不同晋助,给了她另一种安全感与安心感。
她早就意识到了他的感情,却又懦弱地害怕打破几人友好相处的局面而一直刻意忽视回避。
但现在,她直面这份沉默的爱意,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认真的,沉重的份量。
她紧了紧搭在身上的外套,那份温暖仿佛给她传递了一份新的力量,一种新的选择,一个新的未来。
她对高杉晋助的感情太过炽烈,以至于燃烧了自己,而坂田银时的出现正像是涓涓细流抚慰她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