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音开着,盛柠不确定那晃过的一声是不是她的错觉,应道:“嗯?”
回应她的是轻匀浅浅的呼吸声,近近凑在话筒边,清晰地传过来。
他睡着了。
“这次是真的晚安啦。”盛柠笑。
“记得要做个好梦,梦里有我更好。”
依她所言,谢屿还真的做了个梦。
梦回那个,掩藏着他心悸秘密的盛夏。
……
“外公的意思是趁你年纪还小着,相比于毕业后立刻进公司,他希望你能更进一步去国外留学深造。”
“妈妈跟你强调过很多次,谢氏的核心科技板块缺咱们自己人,外公很看重你,等你学成归来就能顺利进入总部帮妈妈了。”
“妈妈,今天是……”
“谢屿,听话。”
他从来没有忤逆过家里的意思,他当然会听话啊。
他只是想说,今天是他的生日。
黑色鸭舌帽压着细碎的发,挡住少年几分丧郁的眉眼,谢屿踢开脚边石子儿,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不说话了。
夏季酝酿在厚重云层里的一场雨将落不落,闷燥得人心烦。
“对了,公司正在攻研突破的那项重要的信息技术投放试运行的结果不是很好,老爷子不满意,要是你能解决……”
“嗯,我试试。”
电话那边,母亲严峻的声音终于有所和缓,透出一丝笑意:“好,妈妈等你的好消息,今天是我们小屿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妈妈派人给你送去学校了。”
“谢谢妈妈。”
“但是公司这边一个推进的项目出了紧急情况,爸爸妈妈得临时去趟晋城,不能陪你了……”
梧桐树并列排开的相邻校道上,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笑闹,谢屿投去视线。
是在A大取景拍摄的某个电影剧组。
毕业这年,他因为在导师团队负责跟进的一项研发实验的收尾工作暂时留校,有时会偶遇他们拍戏,留下了些模糊印象,看样子应该是杀青了。
一晃眼就两个多月了。
时间过得好快,他感概。
目光被那抹苗条细瘦的身影牵住,女孩儿捧着一束工作人员递上的花,脸上洋溢的笑在这阴暗糟糕的天气中给人一种豁然一亮的感觉。
很神奇,他胸口堵着的一团憋闷的气不着痕迹地散去些许。
“小屿?”
谢屿回神,无所谓地对着电话“嗯”了声,“知道了,爸,妈,你们忙。”
“就知道小屿最乖了,比你那个天天不着家的姐姐省心得多。”
电话刚挂断,他那个不省心的姐姐就发来了信息:【老弟对不住啊,PLAY乐队的演唱会补票了!我就那么随手一点,你姐的手气太好,一不小心就抢到了!你也知道我上次就没去成,这次错过的话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嗷嗷我弟最好了!天下第一好弟弟[疯狂暗示]】
谢屿读着信息,眼里不剩情绪。
【嗯,知道了,玩得开心。】
那天似乎诸事不顺,他本来就没过生日的打算,是他们承诺了要好好陪他过这次生日的,他才订了蛋糕,结果蛋糕因为外卖员骑车不小心摔了一跤而面目全非。
外卖员跟他再三道歉,说要赔偿,他摇了摇头说没事。
反正他们也不来了。
往回走的路上下起雨,谢屿没带伞,他破罐子破摔地在路边草丛里找了个茂密的犄角旮旯一坐,拆开蛋糕,切了一小块吃。
都是甜的,好不好看也没区别。
墙角徘徊的流浪猫闻着味道蹭过来,看着他手里被雨水砸化的蛋糕喵喵叫,凑过去想尝尝。
他皱眉,用手背拱开它,说:“这个你不能吃,快找个地方躲雨去。”
猫非但不走,还在他身边卧躺下来,不停地叫,谢屿没办法,只好打开书包让它钻进去,摸出一根火腿肠掰碎了喂它。
雨越下越大,他和小猫都脏兮兮、湿漉漉的蜷在角落。
还没开学,校园里几乎没什么人。隔着薄薄的濛濛雨幕,视线范围内只有那群准备离开的剧组人员,为保护拍摄器材快步跑了起来,路过他时齐齐地看过来——用看傻子似的目光。
“哎,盛柠你干嘛去——”
忽然有人高喊了声。一道踩在地面积水上的踏踏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谢屿循声侧眸,看到那女孩儿朝自己跑来。
在他面前站定。
头顶撑过来一把透明伞,雨珠沿伞檐滴滴答答断了线地落。
他仰头愣愣地看着她,帽舌下蒙上水雾的眼睫眨了眨。
伞面向前倾斜,盛柠的肩膀和后背迅速被急促的雨水打湿。
“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谢屿下意识点头。
“生日快乐!”她声音脆生生的,像玉石相碰。
他还是很愣,这时候感到有些狼狈的窘迫了,垂下眼不敢和她直视。
“……谢谢。”
摆在地上的蛋糕已经被淋成了一坨看不出形状的白色不明物,“生日快乐”的金色字样歪扭地插在上面。
“但是……”
“哥哥,生日淋雨会长不高的哦。”
话说完,她弯下身,捉住他一只手,把伞柄塞进他手里。
然后不给他做出反应的机会,她转身冲进雨中。同伴举着伞跑来接应她,脸上神色满是不解,“你干嘛啊?那人万一精神不正常怎么办?”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