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脚的将盆架摆好,将铜盆放回。
她仍保持着半跪在地上扶着盆架的姿势,不敢动弹,也不敢看向进来的人。
她低头垂着眼,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会赔的……我可以做杂活赔……”
“公子您说什么呢,您还病着得回床上歇着。”丫鬟扶起白引娣,想将她带回床边,却摸到湿透的里衣。
“公子您身上都湿了,这可不行。”
丫鬟从橱柜中拿出一套衣服:“公子快些换上,莫要着凉了。”
白引娣接过衣服却不敢动,半天只吐出一句话:“你先出去。”
见着那丫鬟出了屋将门关好,白引娣这才松了口气,她将那套衣服放回橱柜,随后局促的站在屋内。
她不敢回床上躺着,也不敢在椅上坐下。
她苦惯了穷怕了,这屋里每一样物件她都赔不起,她不敢去碰。
半晌,她低头望见自己身上的里衣,这并不是她的衣服。
此刻她才回过神,方才那丫鬟喊她公子。
白引娣走到铜镜前,呆愣的望着镜子里的人。
铜镜中是个剑眉星目,五官极为俊俏的男子,但面上带着病色,薄唇也有些泛白。
此刻她才注意到屋里充斥着一股药味,白引娣再次审视整个房间,很快便发现了桌上的药碗。
她凑上前闻了闻,并没有闻出什么。
她一个穷苦人家的农户女,斗大的字不识一个,药理更是一窍不通。
正因闻不出什么,心下更是焦灼。
这的公子莫不是患了什么不得治的绝症,如今是死了才引来她的魂魄宿这身体里。
若是说这家公子是因绝症将死,那自己魂魄离体寄宿他躯,可不是也要死了?
白引娣只觉得脑子翁鸣作响,反应过来时自己早已冲出屋子,也顾不得旁人惊呼,一股脑往外跑。
身后跟了一连串的侍从婢女,虽追上来了却不敢拉她,只在后边追着劝她回去。
白引娣没跑多久便晕头转向,她实在不认识路,更是在转角处撞上了人。
许是这具身体正病着,脚下虚浮,撞上人便后仰倒下,吓得后边下人急忙凑上前扶住她,这才没倒地。
白引娣站稳望向自己撞着的人,竟是领她进贺府的林管家。
她对林管家印象极好,是林管家将她从那个家买下,带她去客栈请人替她梳洗装扮后带来贺府的。
整个贺府只有林管家对她最客气,其他人只当她是贫贱的农户女,且尚未与公子行过周公之礼,从未给过她好眼色。
白引娣似是抓住救命稻草,忙问:“我……白姑娘此刻在何处?”
“自是在听梦阁待着的,公子可是要去找白姑娘?”
林管家挥手招来抱着长袍跟来的婢女,接过她手中的袍子披在白引娣身上。
“哟,公子这身上怎么还湿了,快些回去换身衣服,如今染着风寒可不能再着凉。”
白引娣点头,见着了林管家后她心安不少。
她被领进贺府后只在听梦阁待着,偶尔不得已才会去灶房或库房领东西,其他地方从未去过,贺府对她而言依旧很陌生。
所以醒来时并未发现这就是贺府,竟以为是占了别家公子的身躯。
可如今却是占了自家公子的身躯。
虽从未见过贺公子,但贺公子将她买来也是替她脱了苦海。
贺府的人并没有给过她好眼色,可她依旧过得比那个家里要快活许多。
在这里没有人对她动辄打骂,也不用成日做尽各种粗活依旧被厌弃,更没人只因她是女儿身而极尽折磨。
想到这,白引娣捏了捏衣角,担心因自己占着贺公子的身体导致他再也回不来,也担心自己因魂魄离体而死去。
白引娣悬着一颗心换好衣物,又随着林管家去了听梦阁。
刚踏进熟悉的小院,便听到主屋内传来砸杯声,紧接着便是自己的声音:
“究竟谁是主谁是仆,主子和气待你,你倒是蹬鼻子上脸,你一个下人竟敢昧了主子的东西……”
白引娣有些发懵,脚下不受控制,不由自主走进了主屋。
她看见一个很凶的自己,正冷着脸教训小雲,似是还觉得不解气,抬腿便踹翻了小雲面前的凳子。
小雲吓得直接跪下,一个劲认错:“是我不对,我不对,我不该藏了姑娘的炭火……”
白引娣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哑,半天也只是发出一个音。
“你……”
你究竟是谁,为何用着我的身体。
活生生的自己在面前鲜活而骄横,她却惧的冒冷汗。
眼下不只是喉咙干哑哽住,连身体都动弹不得。
她见那人用着自己的身体回过头,自然的开口:“哦,你来了。”
随后那人指了指小雲:“这刁奴多次私藏主子东西,且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不如将她发卖了出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