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仓山南部山谷中,庞大的军队正在偃旗息鼓的悄然前进。 穿着麻衣和轻质皮甲的充国大军尽量轻装简行,可在莽川,即便是初夏,毒辣的日头也会让士兵的水分和体能迅速流逝,大军激起的尘土弥漫,让士兵们口干舌燥,疲惫的士兵们用独有的韵调,高声唱着充国战歌,来激励疲惫的士气。 莫莫高山,逶迤深谷,珍珠山上,敲响瓦鼓; 扬平山下,撒下白雨,下白雨,娶龙女。 织得绢,二丈五。一半属罗神,一半属玄武。 隐约看到前方大竹山石虎沟关隘,颓然的士兵振奋起来,重又加快了步伐。 高大的关隘上,賨部大将袁约扶着女墙,漠然的看着充国大军从关口鱼贯而过,任谁也没想到,渠帅最信任的大将,竟背叛了賨部,背叛了多年的老友范弜,让充国大军毫发无伤的进入賨部境内。在袁约配合下,充国进军异常轻松,不费吹灰之力,就抢占了毫无警觉沿途城镇,大军势如破竹的抵达賨部都城,宕溪城。 当看到城头飘扬的玄蛇旗帜,渴望的大功就在面前,年轻的统帅压制不住浑身的激动,这位皮肤白皙的将领就是充国国王晖举的同胞弟弟,晖至将军。 晖至笑问身边心事重重的袁约,“袁酋长,现在冲过去吗?” 看着无比熟悉,曾经无比热爱,现在却要亲手毁灭的宕溪城,袁约眼中闪过复杂,心有不忍,可是想到女儿所经受的凌辱,自己所遭受的轻贱,老人痛苦的神色变得决绝,“将军,还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了,那时动手不迟,最好是偷袭!” 晖至面带急切,“就怕今晚月明,偷袭不成,反而贻误了战机。” 袁约眼神平淡,“将军不用担心,守城的范寅是渠帅的儿子,自认骁勇善战,是賨人第一武士,狂妄自大,很是骄横!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人会偷袭他。” 看到土墙上的賨战士正三五成群的聊天,防守的确松懈,晖至也就安下心来,指着宕溪城上飘扬的蛇雕旗帜,笑道:“你们信奉卢神,我们信奉晖神,我就说嘛,卢神怎么会是晖神的对手,我们的神是射雕,专门克制賨人的玄蛇的!” 袁约无奈的苦笑,“将军,这就是我投靠你们的原因。” 晖举颇有深意的笑了笑,亲切的拍了拍袁约的肩膀,“袁酋长,待会儿攻下此城,你就是最大的功臣,王兄可会重赏你的,你有什么要求吗?” 袁约面色冷寒,眼中冒火,心中充满了仇恨,咬牙切齿的言道:“财货女人土地,我都不要,我只要亲自剁下范寅的人头,祭奠我死去的家人!” 晖举慨然应允,“好,你带兵去抓范寅,抓住他后,任你处置。” 袁约痛苦的望着天空,“待我抓了他,会把他碎尸万段,望将军恩准。” 晖举轻松的笑道:“范弜精明到连个虱子都能看出公母,这个蠢材怎么会是他的种,能继承范弜的血脉,不至于如此愚蠢啊!这个野种竟然逼反了忠心耿耿的手下大将,他连招降的价值都没有,死了就是死了吧!在你的大功面前,这个蠢货的死的根本不值一提,就是王兄怪罪下来,就说是我的军令就是。” 袁约感激道:“待会儿,我带兵去打头阵。” 晖举对传令兵下达了命令,“传令下去,休息片刻,天黑进攻!” 乌云遮蔽圆月,露出一角,大地一片蒙蒙,袁约大手一挥,手下人马率先出击,无数百人队扛着云梯,如猿猴般敏捷,悄无声息的冲着宕溪城而去…… 天色微明,却是阴沉,賨战士如奔涌的潮水,缓缓下山,继续进攻。 城墙上的守军正严阵以待,这些皇领流民被安置到此,负责防范賨部,见惯生死的他们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眼神轻松,脸色坚定,嘴角挂着淡然笑容,昨日战斗让经历血腥的守军对賨战士完全消除了恐惧,甚至于对战斗还隐隐有些渴望。 看着土堡上的高大战士,看到他们轻松的神色,渠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今日攻城若是不利,将会大大打击他的威望,区区几座土堡,就要死亡这么多賨战士,所谓打败梁国,夺回河谷,岂不成了笑话,賨部可是信仰强者为尊的部落。 乡卫庞从正在大声吆喝,指挥守军,有条不紊的部署防御。庞从四十出头,来自皇领,是个多年老卒,作为都伯在庸郡戍边,和賨部作战二十多年,此次大旱,带着十多个兄弟到了梁国谋生,郡府知道他作战经验丰富,就让他统领壮勇。 他身体精瘦,头发灰白,胡子拉碴,披挂粗陋的皮甲,散乱的头发遮挡住脖颈上几条粗大伤疤,在朝阳映衬下,更显沧桑,这些伤疤看着丑陋,却让属下踏实,知道跟随的是悍不畏死的勇士,当面对生死时,总能让人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巡视土墙,踢了下没有掩藏好的屁股,大喊道:“就你他娘的屁股大。”哄笑声让凝重的气氛缓了下来,庞从很是满意,笑呵呵言道:“这賨人啊,不讲礼仪,也没道德王化,就是信奉强者为尊,谁的拳头大,谁的手狠,谁的弯弯肠子多,谁就是渠帅,要是镇不住手下,就别想做头目,手下人很快就反了你。” 有人高声问道:“庞头,这次要是打胜了,有啥奖励没?” “咱们这群人啊,命都是捡来的,人家梁国给咱地,给咱粮,让咱活了下来,昨天杀了上百蛮子,大伙也赚了不少地,知恩图报这些话咱就不多说了。就昨天把他们做了烤猪的狠劲,待会儿他们攻下土堡,肯定鸡犬不留。”庞从得意的笑道:“在咱们小小的土堡前吃了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