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可而止为好。”
“……”
东西一个个地从手中落在了地上,百姓不敢有所怨言,他们分散开来,就好似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只是那眼神,盯着那没有丝毫动静的马车久久地不肯转移,直至整个大队彻底离开。
“梅儿。”杨婉妗拍了拍依旧环抱着自己不肯放手的人,低头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我们也该走了。”
梅儿放开手,调整了身上的包袱之后就跟上先行一步的杨婉妗。一切还是和过去一个月一样,不论风雨,两个人隔着不会被怀疑的差距,悄无声息地跟着地上马蹄和车轮的痕迹。
杨婉妗回想起在知道消息的第二日,她拿出从魏嫣那里顺走的金银玉饰交给了梅儿——梅儿并没有通缉令,同时对方对她也是千百个不放心——从焕王府出来以及在宫门前被守卫驱赶时,她受了一些伤,之后更是没过几个时辰她就开始低烧,梅儿将其换成了银两,并且置办了一些路上需要用到的衣食用具以及给她治病的药物。
为了彻底避开通缉令,梅儿给两人置办的是两套男装,再配合上适当的色粉修饰,大大方方地走在路上,即便是搜查的官兵从身旁经过,也没有谁对他们起疑,然而,当杨婉妗看到从宫门步出的庞大队伍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和梅儿出京一段就劫人的计划是不可能实现——共计两百人的禁军——以贾尚为首的禁军中的精锐部队,莫说是两百,哪怕只有十人,她遇上了,多半也就只有勉强能逃跑的程度。
和这并不怎样的消息——一切要从长计议相比,离开京城那一刻,眼前的一切对杨婉妗产生了更大的冲击,她以为自己在京城中假扮乞丐时穿的已是最差,却在离京不远的一个村落中看到了衣不蔽体的尸首,可梅儿却说他被饿死的,因为在尸首旁边有一个把泥土放进嘴巴里的人。她想自己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的眼神,他看着那个比土地还要僵硬,比寒冰还要冰冷的尸首,浑浊的眼瞳中一点点被□□和疯狂侵占。
她和梅儿都曾经从洛溪回到京城,路程虽远,但基本都是官道,并不难走,而且途径有许多的县,县令能为休息和食物的补充提供充足的保障。若是按正常的速度,大约一个半月便可以到达洛溪,可是,或许是为了照顾小睿的身体,队伍行进速度几乎都是缓行,而到达县区后,禁军总是被当地县令拜托着去处理一些杂事地要多待上三四天。她估算了一下,按这样的速度,要到达洛溪,还需要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相当不错的消息——一方面不仅靠两条腿就可以跟上,而且不容易暴露行踪,另一方面是她也有更多时间去考虑一下如何突破这百人禁军的方法。
前两日自己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机会就在五日后会到达的庆安县。
晚上,在只能隐约看到禁军火堆光芒的一个破屋中,杨婉妗和梅儿为防止他人察觉,没有生火,只是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共盖一张薄被,没有火烛的温暖,她们只能把斗篷当做第二张被子也盖在上面。纵使是在睡觉,她们也不敢把脸上的妆扮给卸掉。
“公子。”自从扮装男装那日起,梅儿都改口叫杨婉妗为公子,不过有些激动的时候还是会反应不过来,“要不我还是帮你揉揉脚吧。”一个月来风餐露宿,公主的外伤虽然好了,但低热却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不时发作。
日日就依仗着两条腿,从小干活干习惯的她都觉得有些吃不消,公主却从未有过怨言,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会武的人耐力都比较好,直到半个月前的一夜,她半夜转醒,看到公主强忍着声音,按压着颤抖的脚,她跑了过去,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清楚地看到,记忆中好好的一双脚被磨出了水泡,血把袜子染出了点点鲜红,更别提其它红的紫的淤青,而相比起右脚,左脚的情况更加严重。
从那时起,梅儿每日都会帮杨婉妗揉一揉脚,只是今日,杨婉妗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脚,她所有的注意力还遗留在白日的那件事,梅儿的问话她也没有听到。
“公子,你不要担心,有禁军在,睿王是不会有事的。”自百姓的激愤之后,梅儿就不见对方说过什么话,不言不语地像是在专心赶路,可那眼中的忧伤和悲切始终没有消减。
“我自是知道的。”终于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又一次让人操心,杨婉妗在被子下拍了拍对方的手,“又不是第一次见了,我没事,早点休息吧。”几乎每到一个新的地方,这种情况都会重演一次,和前一个月相比,她已经能很好地控制自己了。
那是有生之年,她第一次,第一次想要杀人。
比起发生在今日的,那日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中反而更加清晰。
“睿王!我求你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你对这些饥饿的百姓视而不见!为了能得到一些粮食,多少孩子和妻子都被卖了出去!你又知不知道,那些被卖走的人的下场吗!”
“村庄被屠,我的弟弟被土匪杀了!上报到官府,那些尸位素餐的狗官!你的那些走狗!看着我弟弟的尸体却置之不理!我弟弟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因为那高到根本不可能实现的税收!我的父母和丈夫都被逼死了!我也不得不离开故乡!那是我们家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就是因为你!我被迫扔下了我的先祖!”
“你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我们是犯了什么错才让你当了我们的皇帝!”
“你们一家都不应该活着!看到这一切,你还有脸活着吗!”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无论是谁,无论他们的经历是什么,最后都化作了“都是你”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她最疼爱的弟弟,而她的心,如同泡在了最狠毒的毒药之中,自己痛苦,也想要将所有人一同拉下地狱。
五日后,庆安县的一家小客栈,杨婉妗收拾了一下,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