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手帕,杨婉妗离开厨房。禁军们残缺的支吾声让客栈更显寂静,她握紧手中的长刀,目光停留在客栈空地中那辆大型马车。马车太大,客栈的后院放下禁军的马匹之后便再无余位,它这个庞然大物只能停到了前院。
近距离打量马车,比记忆中要残旧了一些,可仍不失皇族用品的辉煌华丽之感,她轻跃而上,拉开马车的双门,在客栈走廊的昏暗烛光中,里面一览无余。
“……”
“磕啦”一记轻声,杨婉妗的手指生生地把门上的一小块木给扣了下来,她盯着马车内部,眉间紧皱。
客栈的房间很多,可杨睿会在哪一间,无论谁来看都能一目了然,根本无需去寻——门口倒了最多禁军的那一间就是。
隔着紧闭的房门,杨婉妗看到了里面烛火印在门上的微光,外面一团混乱,而里面却没有丝毫动静。
按照计划来说,小睿应该也中了入夜之毒……不过,她已经准备好了解药……
“呵……呼……”手掌很冰,指关节还微微地发酸,她看到自己放在门上的手有些不自控地颤抖。
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小睿了?而现在,终于……她走过了那么多地方,终于,她离他这么近……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风从门中灌入房内,呼呼地摇晃了房内的光亮。
“……”
屏住呼吸,杨婉妗没有着急进去,长刀在手中蓄势待发,肌肉紧绷到极致,任何细微的异样都无法躲开她的视听,但四周非常安静,就像房间也和她一起停住了呼吸。
一瞬、两瞬、三瞬……
她放下握住刀柄的手,抬脚踏入房中。
这间天字号房作为晏安县最好的客栈中的最好的一套房,与她的那间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内里的家具齐备完善,不仅采用了上好的木材,上面还雕刻了吉祥富贵的牡丹花图,房屋的面积也很大,粗略估计有她房间的四倍之大。
但杨婉妗注意到,如此宽大的房中,却只有靠近床铺的这一块有两台烛台被点亮,另一边通向书房的区域,占据了整个房间一半有余的地方,却是一盏烛台都没有点亮,黑黢黢的,只能勉强看出摆放在那里物件的大致轮廓。
“……”她向那书房的方向走了两步,眯起了眼也看不清晰。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四四方方的好像是箱子,有好多,应该不是客栈本来的……
“咳……”
起居位突然传出声音,是男子的音色。杨婉妗回头,注意力瞬间就被夺走,两个烛台在屏风的两侧,而屏风的正后,就是床铺。
“小,睿?”声音又小又颤,杨婉妗不知道自己怎么发出这样怪异的声音。
“……”没有回应。
吞咽下不断涌出的唾沫,她抓紧了手中的长刀,“小睿?”
“……”
穿过屏风,是一个古朴雅致的大床,白纱笼罩,里面有一个平躺着的人影,仅此一个。床前,有一双男士的鞋子摆放整齐。
“怦怦怦!”杨婉妗抓住白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小睿,姐姐说过,一定会保护……
“撕拉!”
“哐啷!”
屏风炸裂开来的声响盖过了白纱的撕裂之声,狂风卷起了杨婉妗的衣摆。
就在掀开白纱的一瞬,屏风被外力击碎,四个蒙面的黑衣人两个从屏风后,穿越了空中的木块碎片,两个则从床榻后面的阴影如影飘出,把她围了起来,再下一瞬,她的双手双脚都被他们的手中拿着同样一条有手指粗细的铁链给分别桎梏,四人朝四方用力,她整个身体腾空而起,如平躺似的悬于空中。
“呵哈……呵哈……”杨婉妗呼吸急促,所有事情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她却还因白纱中的一幕而呆愣了一瞬。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不对,怎么可能呢?
顾不上此刻自己的状况,杨婉妗极力地想要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在此时此刻看到那个人,可是无论怎么纠结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她看着昏暗的屋顶,就如同她。
床榻之上,男人起身,穿好鞋子,走到杨婉妗的身边,“泰宜公主。”他的声音沉稳得体,还带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周君恒……”这个名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个字一个字,杨婉妗似乎在咀嚼着,她转过头,只透过露出的眼眉她就能察觉出在蒙面之后,那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神情恭敬却又强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君恒抬手,他先碰到了杨婉妗的手,然后再顺着抓住她手中的长刀,“公主,请放手。”无神的目光徒劳地循着未知的方向。虽然察觉到外界的异样而及时戴上面罩,但已经吸入身体中微量毒药还是在缓慢地发挥着作用,他的五感已经严重衰退。
“陛下在哪里。”
“……”
四肢的铁链猛然用力,拉扯手脚的撕裂感让杨婉妗顿时吃痛地发出一声闷哼,“放开我……告诉我,陛下在哪里。”她尝试对抗这份力量,可悬空的身体没有支点稳定依靠。而那牵着铁链的四个人,从刚才自如灵活的身法来看,他们并没有受到入夜的影响。
除了禁军之外,杨尧竟然还安排了暗卫……
似乎察觉到杨婉妗不会乖乖配合的决意,周君恒直接掐住对方的腕处,“得罪了。”极轻的一声,猛力中带着巧劲,在杨婉妗又一次的痛呼中,他接住了从中脱落的长刀。
他松开手,杨婉妗的手腕浮出一圈青蓝,整个手掌无力地低垂。
“公主,请把解药拿出来。”
“周君恒,不要假装听不到,回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