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尽,白虎的回忆便止于此处。
夭喝了许多酒,未醉,只觉指尖有些酥麻,她步态轻飘地向山上走去,云衣随风,顺手采下道旁松萝。松萝如穗,她用以扫开山间浮云,醺色上脸,双眸若水,她含着浅笑顺着蜿蜒曲折的山道,走上山头。
白虎在山道上等她,见她笑容愉悦,问了句:“你喝了多少?”
夭:“倒是不多,我很清明,心情甚好。果真是世所难求的百花玉露,芳馨醺然,你闻闻?”
夭抬起衣袖向白虎身边送了送,白虎嗅得她身上浅淡的百花香气,染了皮肤的温热,香气有些和暖,似黄昏天色般旖旎。
夭:“可惜了,这么好的酒,你却一滴都没尝到。”
白虎嗯了声以作回应,天边长庚星光夺目,云上隐隐有铮铮琵琶之声传来,多商羽之音,激越铿锵,如刀枪嘶鸣,铁骑飒沓。
夭看着白虎眉头微皱,以为他是为没尝到百花玉露而恼,她眨眼想了一会儿,拉上白虎玄端的方袖,脸庞凑近,唇上沾了酒液,有些水润光泽,双眸如山涧清泉:“师尊,你要尝尝吗?”
白虎垂眸,眼睫轻颤了一下,神女拉着他的袖子,面颊贴近,樱唇微启,还带着花酒清香。
白虎后退三步,收回衣袖,站姿端正。他理平衣袖被拉扯出的褶痕,眼睫的阴影掩住了眸中色彩:“星河,逾制了。”
夭:“什么?”
白虎掏出一方丝帕递给她,让她拭去唇上酒液,夭掩去唇畔酒香,只说他无缘尝酒,品味低下,还说白虎曾说过当自己自愿称他师尊的时候,便已出师成尊,现在却又食言。
白虎遥望长庚,亮白的星光刺破云气,夺北辰之辉,举世可见。
白虎:“星河,天下将乱。”
夭:“是吗?那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白虎:“太白御弦,天枢移位,成汤享国六百余年,气数将尽。”
夭:“看来你有的忙了,是要去见太白么?”
白虎:“不必,她还要再弹会儿琵琶,我们先回金阙宫,天枢应送来了许多公文。”
当是时,女娲乘雷车返回汝水,便见自己神宫壁上被帝辛题了淫诗,怒而斥责:“竖子无状,昏君失道。不治其国,生民受苦;不畏上天,吟诗亵我。甚是可恶!”
而后,司战的星神在天空大放异彩,太白逆冲,荧惑守心,帝星暗淡,北斗转向。
白虎的桌上堆了如山公文,罗列殷商六百年间的功过得失。他手执朱毫,批阅公文,字迹瘦劲,锋芒毕露。
夭撑头坐在一边看他处理公务,又觉无趣,便悄悄靠近他书桌,突然从桌边探出半个头来,只留一双眼睛,试图吓他:“师尊!”
白虎笔耕不缀,目视公文,只淡淡道:“何事?”
夭:“我现在自愿唤你师尊。”
白虎:“你想独游天下吗?但若你出师成尊,受过众神拜礼后,也要处理这些事的。”
夭深吸了口气,叹道:“无趣,那你在此处理公务,我去看看他们的战事如何。”
白虎:“稍等,我很快批完这些文书,之后还有事要做,你当于我同行。”
夭:“天下苦战,娲皇为何因一淫诗发怒,连催三令要你起兵戈,七情尽显,倒是怪哉。”
白虎:“殷受昏君,百姓久苦,当是剜肉止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