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紫薇垣中。当她步入瑶池神宫时,星河正坐在昆仑面前,由昆仑替她梳头盘发。
昆仑理过星河青丝,替她挽着流云朝仙髻,见烈阳步入,只说:“一个个放着天一、昳耀不住,偏爱往我瑶池宫跑。”
烈阳未曾多言,寻了个舒适的软塌便卧了上去。
昆仑:“这是怎么了?”
星河摇了摇头,便欲起身:“不盘了,不盘了,我回我昳耀宫去了。”
昆仑随手挥来一段云锦霞被,盖在烈阳身上,又问星河:“你这又是怎么了?”
星河起身恨恨踩了两脚地:“青阳又去哪儿玩了,既不带我,从来也想不到我。”
烈阳神尊姓朱,名明,字青阳。
烈阳拉起云锦覆面,忽又扯下,起身去拽星河的衣袖:“好妹妹,我可不是出去玩,我刚诛了穷奇,疲累得不行,让我休息一会儿好不?你别生气了。”
星河:“我可不气,世上事有千般好,你哪天能记得有个我?你就在此好好陪晚妗吧。”
昆仑神尊杨姓,名回,字晚妗。
烈阳闻言讪笑:“当年我真不是故意忘记你的,我不知道你已出世啊。我再给你赔个不是了。”
星河却不理她,扭头就走,昆仑看烈阳似乎有些不适,问她可是出什么事。烈阳见留不住星河,叹道自己复生了不少人,损耗神力,需要休养几年。
昆仑看着她,眉头轻轻皱起:“你爱救人,总逆天势,终有一日,灾祸会反于自身。”
烈阳摇头以示无碍,只说星河至今还生着自己的气,也不知怎么哄她。
昆仑:“你下次外出,带她一起就行了。”
在几万年前,天地初化生时,星河尚为虞渊之中的一团灵识,烈阳尚为天空骄阳的日之精魄。骄阳日日经行天空,自扶桑出,落于虞渊,再逆行黄泉,从汤谷出,回到扶桑树上。
那时一团蒙昧的星河在虞渊里看了上万年星光,却无知无识,只能感受到身边时有灼灼灵力落入虞渊。
虞渊幽暗的水面上呈现粼粼波光,如碎金浮动。
星河问那团精魄:“你是何人?”
精魄:“我为烈烈骄阳之精魄,是太阳之气的总和。”
星河:“那你能看见外面的世界么?”
精魄:“当然可以,你不行么?”
星河:“我看不到,我只能看到星光与幽泉。”
精魄沉思了一会儿,便说道:“那我和你讲一讲外面的样子吧,不过我只能在天上往下看,不能触碰它们。待到以后,你我化形,我带你出去玩。我看过世间所有的地方,去哪儿我都能识得路。”
而后万年,星河最大的期盼便是听精魄讲虞渊外的事情。结果,某天过后她再未见过精魄。
那时烈阳化形,世间震动,三皇俱拜。烈阳游走尘世,一时快乐地忘记了和虞渊的承诺。
再往后,昆仑化形,却遇阻碍,险些失败,差点心魂俱散。烈阳路过,便助她化形,此后常陪着昆仑,担忧她是否会有不适,便彻底将虞渊之诺,抛诸脑后。
星河在虞渊等了两千年,无人陪伴,无人闲谈,她只当精魄在等她化形。于是她抱着期盼,日夜修炼。终于有一日,她跃出虞渊之水,拥有形体。那时,她回头便见白虎,还当他是烈阳,神力便铺天盖地地压过去,只想问问这千年寂寞,他还记不记得她。
谁知那人竟反问她是谁,星河提醒他:“我自虞渊化形。”
直到女娲来临,她才从娲皇口中捕捉到,面前之人并非烈阳,她便收回神力,想着定要去找烈阳问上一问。
娲皇又延请白虎陪她同游,她虽不愿,但她不知烈阳在何处,便只好同意。她盼着踏上大地,盼了几万年,即使没有烈阳,至少也要有个人陪她在这世间走一走。
于是星河一直在等待烈阳寻她致歉,再履行当年之诺,可烈阳游走世间,许过的承诺不知多少,真的不记得她。
直到多年后再遇,烈阳还无知无识地夸这个妹妹漂亮,又随口说了句,带她去玩。把星河怄个半死。
星河想及此处,更气了几分,回到昳耀神宫,看见她那俊美绝伦的小徒弟正坐在一边闭目养神,见她回来也无动作,还半睁了眼睨着她瞧:“原来您常说的心念沉稳、岿然不动,是这般提着气,走路震天响啊。”
星河顺手将他扇去一边,硕大蓬松的九尾从他身后出现,招招摇摇,甚为好看。
星河:“你在此静心修炼,烈阳来了,就说我闭门不见。”
徒弟挑眉:“我若不呢。”
星河闻言更气:“那我便拔了你绒毛做狐裘。”
徒弟冷笑了下:“嗔念。”
星河甩袖走进房间,想着怎么教导徒弟这么难,也不知白虎当年是怎么忍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