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焕羽条件反射把食物扔到姜芍手里的同时将姜芍按下去,举起弓弩对准城门外。
被突如其来按头,姜芍脑袋有些发懵。
但紧接着她就规规矩矩蹲在墙角,心脏咚咚狂跳。
见巧涵还傻乎乎的站立,把她拉了下来一起蹲。
姜焕羽琥珀色的瞳仁倒映着城墙外苍茫广阔的平原,而在平原的中央,烈马疾驰,一道黑影闪电般往这边冲来。
以为是来挑衅的,姜焕羽眼露杀意,手指已经按在了弩机上,只要那黑影继续往前冲,弓弩上的箭矢就会将对方射下马。
谁知对方也拿出弓弩,箭矢挑起腰间印绶,在姜焕羽按下弩机的前一秒,直接射向城楼。
凌厉的破空之刃从姜焕羽耳边三尺外飞过,牢牢扎在城楼的黑色大桩上。
印绶微微颤动。
姜焕羽回头一看,激动地嘴唇颤抖。
“开城门——快开城门——!”
他大声喊叫跑下城墙。
蹲墙角的两人面面相觑。
“安全了?”姜芍问。
巧涵眨了眨眼,懵懵地点点脑袋:“少主公说打开城门,可能真的是安全了。”
姜芍将目光挪至旁边的士兵,士兵抱拳:“小娘放心,现在安全。”
姜芍这才把着女墙,缓缓站了起来往下看,就见阿兄和一个黑魆魆的家伙抱在一起。
“走,去城楼说话!”
“好。”
见阿兄和黑魆魆的家伙好像要上来,姜芍吓得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说话声越来越近,姜芍直接将包裹扔给巧涵。
下城楼肯定是能正面撞上,毕竟就那么一条台阶,情急中姜芍溜进了城楼,来回扫视,见阿兄平日里休息的床榻下空荡荡,便钻了进去,鹌鹑似的一动不动。
“咦?”上了城墙,姜焕羽没见着自家妹子的身影,倒是贴身婢女巧涵强撑着尴尬的笑脸。
估计姜芍是溜走了,那丫头自幼怕生,还想着给两人介绍介绍呢。
姜焕羽接过巧涵手里的包裹,与沈彻一同进了城楼。
巧涵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现在客人到访,她总不能冲进去,那样有失礼数。
可自家小娘已经进城楼了,自己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事儿,思来想去,巧涵决定还是去辎车里坐着,等小娘出来。
夜以继日的赶路,加上才立秋,气温还高,捂了一身的热汗。
刚进城楼的休息室,少年将军就一把扯开盔甲,取下头盔,清风涌入毛孔,阵阵沁凉心旷神怡。
“这咸阳城可真远。”将军接过姜焕羽递过来的帕子,擦掉脸上的汗珠。
小麦肤色的他眼神灼灼,帅气硬朗,皮肤被塞外的风吹得有些皲裂。
“七日前刚把朔北那群蛮子杀光,准备率兵去肃州金城向亚父复命,谁料亚父派轺车送信,说要我直接去咸阳,我这才一路南下,用最快的速度过来。”
姜焕羽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黑色暗纹襜褕,和一套没穿过的内衬扔到床上:“没受伤吧。”姜焕羽问。
姜焕羽再过一年就到而立之年,气度成熟稳重。
比他小七岁的将军在他面前意气风发,恣意洒脱,弯着眉眼笑道:“不成气候的一队废物而已。”
说话间就脱掉黏腻的衣服,走到床边用帕子擦皮肤上的汗水。
要命!
地板擦这么亮干什么!
趴在床下的姜芍把指头咬在嘴里,瞧着能反光的地面清晰地映出男人结实饱满的肌肉,上面托着颗粒分明的汗珠,顿觉头昏眼花,差点晕死过去。
缣帛里的腹肌可不是这么画的啊!
明明是几条纵横连接的线,怎么长人身上这么致命?
姜芍快速把脸捂住。
谈话声还在继续,长靴在床边走了几步,紧接着一阵清风拂过,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襜褕已经遮在了少年将军的身上。
姜芍露出个指缝往地面瞅,对方已经系好腰带,盖住了饱满结实的肌肉。
虽说是自下往上,可那鼻梁是真的挺。
姜芍捧着发烫的脸蛋,失魂落魄地躲在床底。
某一瞬间,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传颂千年的少年将军从史书中走了出来。
兄妹俩,一个持续性失魂,一个在确认将军没有受伤后,紧绷着的脸总算放松了几分。
从博古架的盒子里拿了点东西放入竹节盘中,然后跪坐在矮脚翘头案的一边,将军坐在对面。
六年不见,说不完的话题。
原来,他就是小沈将军。
姜芍双手覆在不算太冰的地板,注视着屏风后那道即便坐着,也挺拔的身躯。
随着小炉的火将水烧开,姜焕羽放入了茶团,葱姜和橘皮加以调味。
阵阵润肺的清香扑鼻而来,姜焕羽给沈彻倒了一杯,沈彻举杯一饮而尽。
微辣微甜的茶水将侵入毛孔的寒气驱散,虽说不停赶路热得要命,喉咙也冒烟,但这热茶喝下去非但不会更热,还会消渴解暑。
“记得那会儿,你才到我下巴,现在长得都比我高了。”姜焕羽语气颇具感慨,小沈将军不好意思一笑。
姜焕羽又问了些关于小沈将军打匈奴的事情,谈论起在茫茫戈壁找对方的老巢,素来擅长迷路的姜焕羽头疼不已。
他自嘲道:“记得有次晚上,我在家中迷了路,若不是我家妹子恰巧碰到我,估计那夜我会和雨为伴。”
一听提起自己,姜芍竖起了耳朵,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