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怨鬼横行于世,人们先是惊恐着,然后发现怨鬼只会纠缠仇人,并且复仇完后就能心愿了解的消散去轮回,逐渐变得没那么怕了。
后来人们的笑脸越来越多,因为只有含冤而死的灵魂才会停留在世间,没做亏心是的人丝毫不担心,受到欺负的人如果用化作厉鬼复仇威胁人,也会得到短暂的保护。
因为聪明没有出现过平白无故害人的怨鬼,玄学界短暂的出山后再次隐匿,将擅自插手人鬼恩怨视为不耻,只有一些走入邪路的术士才会去赚着昧心钱,因为黑暗与光明同样,永远无法消失。
程大郎在刘家养好身体,便向母亲提议要去找赵寡妇道歉,刘氏有些迟疑,面对程大郎的坚定,最终还是同意了。
赵寡妇对变故隐隐有所猜测,因为她看见飞过的怨灵中有她曾被许栏勾囚禁在地窖时一起的姑娘。
赵寡妇是不幸的,她丈夫早亡,又受夫家欺负,最终失去了成形的孩子,疯狂的用死去的胎儿让到夫家人面前才获得了彻底的自由。
同时她也是幸运的,出生在贫穷的家里,父母几次给她订婚想要将她早早卖出去,然后由于许栏勾的出现,她真的被卖了,不过却比其他姑娘好得多,至少她遇到了一个还算好心的丈夫,没有早早的被搓磨致死。
赵寡妇刚给鸡食盆添了粮,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是程大郎来道歉了。
赵寡妇连忙将程大郎扶起,有些茫然的望向陪着程大郎来的刘氏。
这些年赵寡妇为了生活,招了不少别人家的男人进门,她一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是那群男人心甘情愿的给她送钱送屋。
有时候她也觉得讽刺,明明是那些男人管不住自己,可那些男人的婆娘却只会怨恨到她头上。
大程子只是来她家中很不起眼的一名,人长得不好,钱给的不多,还收拾不干净家里,害死程大丫的事让她也很是腻烦。
赵寡妇即便不觉得对大程子的妻子刘氏有所亏欠,见到人总是不免举得很不自在。
刘氏也有些尴尬,她不明白大郎为什么非要找赵寡妇道歉,但大郎经历程家的事情后,执意坚持的事情她都会顺着。
两个女人都别别扭扭,但有着程大郎这个话头,彼此说几句后都发现对方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聊了一会后,彼此的心结竟然自然而然的淡了许多。
从此两家时常走动,到后来甚至由刘氏做主让大郎认赵寡妇为干娘。
程小七在变故发生没多久后听闻下狱的程家人在牢中自杀了好几个,不过也许上天都认为程家人罪有应得,并没有任何一个程家人死后化作怨鬼。
又一年秋天,程小七离开了长大的家乡,他的行装随着颠沛越来越破,没多久他就成为乞讨中的一员。
曾经程小七是会带着其他小伙伴欺负乞丐的人,如今他变成了被欺负的那个。
熟练的保住自己护好要害,忍受着挨打后,有热淋淋的液体浇到他的身上。
程小七紧咬牙关继续忍耐着,等待欺负他的恶霸终于走了,抬头看见面前被丢了一个干硬的饼子,顾不得脏,连忙双手抓住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程小七从来不敢用化作厉鬼威胁人,因为他怕他会像其他人一样死后连化作怨鬼的资格都没有。
浑浑噩噩的日子里,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只觉得一晃似得,有一天程小七在屋檐下躲完雨,刚准备离开时忽然看到水泡里的邋遢狼狈的沧桑男人面孔,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都快四十了
程小七忍不住笑了下,他爹还没活到四十呢,也许他会是程家最长命的人。
雨后的街上如春笋般出现散步的人们,程小七又坐会屋檐下,有些羡慕的看着人来人往。
真好,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家。
程小七算了算自己藏在贴身荷包里的钱,再过几年自己也许可以找个地方,买个小房子养老。
这些年他不是没机会去过别样的生活,只是没过多久都会因为有关年少的噩梦而再次启程。
程小七出神的想着,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怎么可能……
程小七定睛望去,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忍不住起身跌跌撞撞的追过去。
郑夏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转过身,旁边的郑傻子同样好奇的向后看。
始终只有六岁的郑傻子因为无忧无虑,年过半百的他比颠沛流离的程小七年轻太多,依旧是那个只知道傻笑的哥哥。
可是郑夏花却与程小七记忆中一样,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仍那般的美,那般的年轻。
曾经郑夏花站在郑傻子身旁还能勉强算兄妹,如今两个人在一起,任谁看都会觉得更像父女了。
“你、你……”程小七干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夏花见是个乞丐,浅笑着从荷包里掏出一小角银子。
“我看你不像无家可归的人,拿着这些盘缠回家吧。”
程小七恍惚的看着郑夏花与郑傻子牵手离开,其他乞丐羡慕程小七的好运,都跃跃欲试要来将银子抢走。
这次程小七不再像往常那般任人打骂,谁来抢他就咬谁。
几天后程小七拖着满山的伤走进驿站,将薄薄的一封书信递过去。
“我要寄家书。”
程小七一直都以为自己没有家了,可是郑夏花为什么会说他有家。
他想了好几天,找代笔书生将遇到郑夏花的经历详详细细的写下来,寄给了程大郎。
数月之后,程小七始终没有等到回信,已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