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听着是在看不起景王儿女情长,实则是在责怪弦月狐媚惑主,弦月自然听的出来,可她既是要活着的,也怎么轻易讨论这些上不了明面的事情。
“妾身不敢妄言。”
太子挥袖而去,弦月微微伏身恭送,心里却轻嗤:倒是都成商弦月这个弃子的错了,商家让她替嫁受苦,景王怪她始乱终弃,太子厌她水性杨花,却无人为这可怜的女子考虑一二。
弦月攥紧了衣袖,心里愤恨得紧。既是愿她余生快乐,那她便要自己真正快乐,商弦月的往事悲哀,她放不下这仇怨,她要助太子正名,夺回实权。到时回到恒安城,挟恩图报,以太子之名,商弦月之手,为冤死的商弦月讨回公道,让那些欺辱她的人十倍百倍地偿还商弦月曾受过的苦。待到大仇得报,她要在这盛世蓝天下,游遍大好河山。
此夜,同床异梦。弦月翻身面对着太子,她指尖轻点那颗红痣,看着这样一张脸,她的心很安定。烦躁事渐渐褪去,不多时,她沉沉睡去。
太子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眼底一片清明,他伸手轻抚过弦月触碰的那颗红痣,眼神晦暗不明。
在船上漂泊半月,雨季已去,春夜褪去寒凉,多了些温热。
轻舟已过万重山,此日停靠曲州码头。
远远看见冷家的招牌,弦月同太子打了招呼,便拿着信物走了过去。见到表小姐,下人纷纷行礼,码头江风甚大,弦月的衣裙翻飞。
一箱箱的行礼被搬下了船,再运上冷家的货车,花费了半个时辰。
“我此回曲州,不便去见外祖,请表哥代我向外祖请安。”弦月匆匆向冷之确道了句,便赶回了麒麟舟。
冷之确是商弦月舅舅的儿子,是冷氏大房长子,乡试解元,今年秋天便要赶赴皇城帝都参加会试,是个不可多得的科举人才。冷之确望着弦月的背影,叹了口气。他没有妹妹,也曾把弦月当成他的亲妹子,可惜却护不了她半点。
曲州之后,麒麟舟一路向北,愈来愈冷,压箱底的棉服又拿出来穿上。
船夫来报:“再往前去,水路便冰封走不通了。”
弦月捧着汤婆子,问:“那还能走多久?”
“就这一夜了。”
“那行吧,明晨停岸,咱们改陆路。”
吩咐完之后,弦月看了眼江面薄冰,依船而破,再看月黑风高,总觉得心里不安。
白日里嫌冷没出来看,此时却发现轻舟竟又驶入了万重山,乌压压的一片,十分逼仄,看不见来路,亦看不清前途。
弦月躲进暖窝,把寒气关在了屋外,捧起热奶茶,满足地喝了一口。
太子解衣上床,准备安置。弦月剪了烛芯,继续捧着奶茶安静地喝着。喝完一碗之后,弦月看着壶里还剩很多热奶茶,想着喝不完放到明天也是浪费,于是继续续了一碗喝着。
一壶奶茶没喝完,外头传来躁动,是爪钩落在船上,有人上岸的声音。
水贼截船?麒麟舟乃太子专用之船,什么水贼竟如此大胆!
不,不可能有水贼疯了来截杀皇室的行船,他们是刺客,来杀人的。
弦月急忙看向太子,只见他已快速起身,拔了佩剑。弦月亦从空间取出一把军刀,藏于袖中,轻轻放下热奶茶,吹灭了蜡烛。
外面很快响起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和悲哭着求饶的喊声,伴随着利刃割喉的骇人声。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太子与弦月缓步移到门前,最先两人进来时,直接被他俩从门后偷袭,捂着嘴抹了脖子,再有人冲进来时,弦月一脱大氅,挥向刺客,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将他们盖翻在地,而后下刀快准狠,鲜血喷洒,弦月面色不改。
太子来不及震惊弦月这杀人的手法,低声:“快走!”
弦月耳廓微动,只听得船板震动,不知有多少人正在靠近,且不说还有人在持续上船,唯有快逃,才能有一线生机。
弦月快速蹲下身查看了死者,皆是无身份证明的死士,根本看不出来是何人想刺杀太子。
太子再次催促:“快!”
弦月拖着两个死士的尸体,将人先后扔下水,而后拉着太子猫着步子走到了船的另一边,待到追杀之人全部顺着船的另一边赶到落水之处时,两人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跳水潜逃了。
听到另一边传来跳水声,此刻才发觉被骗了,不禁咒骂。
“无妨,两岸皆是雪山冰地,他们跑不远,追!”
寒冷的江水像是刀刃割在身上,两人游到岸边,确实按照刺客的猜想,逃向了雪山,这里也没有第二条路,在水里多呆一刻,他们便要被活活冻死了。
太子身上只穿了中衣,他本就风寒未愈,此刻更是半死不活了。
大雪纷纷扬扬,两人留下的脚印很快被新雪盖去了踪迹,那些刺客要追到他俩并不容易。
雪山上稀稀落落地生长着梅花树,香气沁人心脾,越往里走,梅树生长越密集。弦月在逃亡途中不忘根据所走的路推测地形,她跟着感觉找到了一个高斜坡,往下只能看见腊梅枝桠疯长。
她心一横,将染血的衣角撕下一部分,往回跑了两步,挂在低处的树根旁,将刺客引向另一边追杀。
而后,看向那处深渊,眼神示意太子。
太子想,这女子真是奇人,一招声东击西用的熟练生香,而后,他率先跳了下去,弦月一惊,紧随其后。
依靠枝桠减速,两人最后没被摔死,太子落在了谭边,身上满是擦伤;弦月落进了潭里,爬上岸时,身上结满了冰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