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要他每日到这里毕恭毕敬喊一句父亲,他就得在鸡鸣前起床,冷水沐浴。
唐允盛出门前停住了脚步,“父亲,今日我想见母亲。”
“滚。”
意料之内的话。
唐允盛没有应声,径直走了出去,身后便摔了一个茶盏。
“孽障,大清早的给我找晦气!”
他充耳不闻继续往前,唐善渊的怒吼传来:“你是翅膀硬了?!别忘了这里还是我唐善渊当家做主,永远轮不到你肆意妄为!”
六月的天亮得早些,云眠星赶在日出前逃到了一处湖边的窄巷中。
巷子了有些杂物,她胳膊受了伤,只匆匆找东西盖住了自己,然后摸出身上带的伤药上药包扎。
想着天亮后,施府的人发现自家公子施义自挖双眼躺在一滩呕吐物中,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书房被翻过的痕迹。
她前去施府不仅为了那个未完成的任务,也为了拿到一些焚余案的情报。
就是不知道那种半夜三更天洛星河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若他是一早埋伏,如何等她都办完事了才指使人来抓她呢?
云眠星闭上眼,适应着伤口传来的疼痛。
好一会儿后她才睁开,却透过杂物的缝隙和一双细长的眼睛对视了。
清晨的微光只照在这人露出的双眼上,云眠星觉着有些熟悉。她把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还勉强笑了笑。
那人点点头,扯过旁边的麻布盖住了缝隙,随后走远了。
云眠星也不敢真的相信这人,待恢复了些便准备换个地方修养再做计划。
只是还没爬出这堆破烂,她便想起了这人是谁。
是一年多以前她在金银街碰到的跟她拿了同一对耳饰,后面又跳湖被她救下的女子。
那时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女子果然是个练家子,刚才她都没有察觉她的脚步声。
一只手掀开杂物的一角,递到了云眠星跟前:“那些骑马拿刀的人已经被我支开,你可以出来回家了。”
手上依旧是一层茧子,看起来是惯常拿刀使剑的手。
云眠星握住了这只有力的手,从杂物堆中站起。
“谢谢。”
“……”女子看着她,“你家中可有兄弟?我曾见过一个跟你长得有些相像的公子。”
云眠星只得点头道:“我……确实有一同胞哥哥。”
女子的目光在她露出的半边脸上停留,“……我知道了。”
“什么?”
“没什么,你的哥哥很好。”女子眉眼弯弯,应该是笑了。
她帮云眠星拍了拍背后的灰尘,“清早无事,妹妹可愿意陪我走几条巷子说说话再回家?”
“好。”
那洛星河半夜捉她,想来也是受谁指使,不会明面上大肆追捕她,天大亮后便会鸣笛收兵,等会儿人多时反而安全些。
“我见到你哥哥时,同他说了几句话,见到你我便明白他如何能说出那样的话了。那时我囿于心中执念,以至于起了魔障,把你哥哥都吓到了……不知他有没有和你说?”
“提到过……他说让我以后遇到事情不要冲动,问题总会有路径通向答案,只是需要花时间和精力去寻找。”
“他说得不错。最近我又有一些疑虑,你能听听吗?”
“自然可以。”
“倘若一家从父权,为了父亲的目的他会拿取家中女子的利益,这个利益包括个人的钱财,前程,乃至自由与性命……也就是说她连最基本的安定都没有,若要拿回想要的东西那她必定会在世俗上为人不容,那么她该如何抉择?”
“我没有经历过这些。”
“也是,那……”
“但我看到过。”
云眠星望着她的双眼,她想起了熠州的郑良淑,也就是改名换姓后的卫一。
于是她继续道:“她可以无视世人的眼光拿回自己的自由与性命,给自己安定。她把自己畜生般的父亲送进了大牢,为他争取到了斩首之刑。”
两人已行至一处路口,再往外几步就是繁华的早市。
女子拍拍她的肩膀:“谢谢你小妹妹,下次再碰见我请你吃饭。我先回家了,你注意安全。”
她走出两步,全身都沐浴在朝阳的光辉下,却突然侧身朝云眠星说道:“对了,明天会下雨,出门记得带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