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的事?”
“就在昨夜,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摔下,摔死了。”
何夕终于感到了交谈的必要,她慢慢俯身蹲下,不顾自己一身华贵的裙裳垂堕散乱在地,将手放在那小太监的脸颊边。
“你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别这样,郡主。”初静爱惜地捡起她的大袖捧在手心里,“有灰。”他低头将手里的布料一再吹拂,他的手轻轻托捧着,不敢有一点儿大力,更不要说他的气息,也是破碎的感觉。
不过何夕眼下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思考宋孺人的死,并没心思为初静的举止心颤,她关注皇孙失踪的事情,已经好几个月了。
“宋孺人好歹是陛下钦赐给太子的,算是有几分体面,眼下失了孩子,又没有了威胁,难道还有谁一定要她死吗?”
“如果小皇孙没有死呢?”初静说出这话还勉强算是镇静,可是何夕却不能够保持镇静了,她瞪大眼睛,忍不住双手伸过去捧住他的脸,初静下意识地想要避嫌,可是何夕将双手绕到他耳后,控住了他的头。
“郡主……”何夕的脸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这种距离让初静失掉呼吸,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只感觉到何夕的手在颤抖,激动地颤抖。
“你说什么?”
初静感到何夕摇撼着他。
他这才回过神,他把在天墉城上见到的情景一五一十描述给何夕听。
何夕接受着讯息,终于松开他,扶着清凉阁的门框慢慢坐下来,她用手冰了冰自己因兴奋而发红发烫的脸。
如果说,那个婴儿真的是皇太孙的话,是谁把它没名没分地藏匿在天墉城,是谁瞒天过海找的人照料,这个人目的究竟是什么,图什么呢?
一时间,疑惑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就想不明白,何夕感觉头更疼得厉害了。
“郡主,”初静突然幽幽地开口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可以把孩子偷出来给你。”
他的话就像是一声平地炸开的惊雷,何夕吃惊地看着他的脸。
他本柔媚可怜,从前哭起来如同一只委屈的小兔。她从没想过眼前人也可以生出如此狂妄的念头。
何夕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抚摸初静的耳朵。
“换了旁人,我都不敢信,我只敢相信你。”她的声音听上去有如巫咒,逼得人不能不听进去,不能不相信她。
可是这样的话她究竟说过多少次?对多少人说过?何夕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她只是下意识地运用自如罢了。舅舅说得没错,驱使这芸芸众生的,或为情,或为利,都是欲望,而她的确擅长操纵别人的欲望。
只不过,初静太像一面镜子,太像一个活着的谴责了。他站在自己面前,让本心里对人的不忍骤然被放大,何夕其实不愿意承认,她虽不忍,却很讨厌现在的他站在自己面前。他让她不由自主地审问自己,这样的罪孽,究竟要做到几时?
何夕起身,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闪过的厌恶。
“偷送出宫不行,宋孺人既然死了,就根本没人可以证明他是皇长孙——”何夕背转过去,眉宇归于沉定,“但孩子一定要回到何家手里。”
她转动眼眸,突然,低头从腰间荷包里取出小小一只錾银瓷扣,递给初静。
“这是什么?”
“东厨里我看见很大的几只药篮,是分装草药带过来的,你偷偷去取一只。”
“做什么用?”
“这里面用甜乳膏调和了药,”何夕指了指那只瓷扣,“你给孩子唇边抹上,他至少能睡两个时辰。再把他用药篮装出来,直送进宜坤宫来,届时我不会让人留意到你。”
初静揭开瓷扣闻了闻:“好甜的味道——那天墉城的人怎么办?”
天墉城的人,自然有他们的去处。
何夕有些心虚地瞟了初静一眼。
“……你干爹,对你还好吧?”
“托郡主的福,对奴婢极好。”他把瓷扣收进袖里。
“那——你今天来找我,可也有带上写给你姐姐的信吗?”何夕习惯性地一摸自己的耳坠。
初静愣了一下,点点头,又从怀中抽出信笺递给她。
何夕抱歉一笑:“若你姐姐会写字就好了,见字如面,我也能带给你,让你一解思念之苦。”
初静却没答腔。
他只是看向她的眼睛,似乎在确认什么。
可惜转眼之间,何夕已然从自省的漩涡中抽身而出,将心神重新放回到她的责任之上,她捏着那封信,好像在思考一些别的问题。
末了,她温然道:“那,你去吧,我这里还有别的事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