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师傅焦头烂额,昨日夜里西峰派人来报,方旖又丢了。
又!双!叒!叕!
翻遍孤竹峰都不得,他心中有数,命人牵了马就朝着官道野林去了。
方旖在一个湿答答的地牢里恢复了意识。
她不想起来,干脆就晕着。她白日说的那些什么炼矿都是唬人的,母亲留下的书晦涩冗长,若是真的要会炼矿怕是得抱着那本「矿经注」钻研个一两年。
另一宗,季师傅不知道为什么急着要把她和禹连送到楚湘王府去,如今找不到她一定会契而不舍地找她去。现下要做的是拖延时间,拖到季师傅来。
“韦公子。”
大约几十步远,牢外传来狱卒的声音。
韦公子?尚未有所耳闻。
她幼时常背一本「禹洲世族录」,里面详细记载了禹洲十二道里大大小小近百名族世家,甚至伯庸师兄所出的公西家也记在东沂册里。伯庸师兄对此深感纳罕,想不到他东沂的小氏族也会被女夷府少主熟知。
她幼时就背熟了这本书,可韦姓,她不记得这本书里有过记载。
如若有一个氏族在短期内迅速崛起,可以在仓山私自用兵开矿,还可以瞒过女夷府的眼睛...
不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氏族,说明这个韦姓是顶假帽子。
那脚步停在她的牢门外,此刻,她正背对着来人,面朝墙壁地“晕”着。
“装死?”声音不咸不淡,慢悠悠地吐出两字。
看不透别人真睡假睡,然后张口就说别人装睡的人也是有的。
装死就是装死,怎么地,装死这种事情比的还是谁更沉得下气。
锁牢房的铁链被狱卒打开,那脚步踱进来,踩着稻草的声音停在距她四五步的距离之外。
“再装死,我就放蛇咬你。”
她把眼睛闭的死死的。
他蹲下身子,大力擒住她的下巴把她从地上拎起来,“你最好是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方旖半抬双眸,满眼俱是轻蔑,“我不怕蛇。你不知道吗?蛇羹味道很好。”
韦公子将她扔在地上,“你还有心思想吃食。”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爬着靠到墙角坐下,讪讪地笑了笑,“韦公子,就算我有心和你聊一聊吃食,你今夜也不是为此而来的吧。”
“炼矿。”
“我要笔和纸。”
“炼矿是用笔和纸炼的吗?”
“你说的那种炼矿我不会。”
韦公子,一记眼刀杀来,她顶着那眼刀摆出一副生死看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继续说道,“你说的那种炼矿我确实不会,可我读过「矿经注」,我可以默出来,一字不差地默出来。你这里一定有不少炼矿的师傅,你可以去打听一番,若有此书是不是有把握减少伤亡还能炼出更好的矿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我凭什么信你。”
“你当然不能信我,所以我叫你找个炼矿的师傅问一问。”
“可就算你知道「矿经注」有用,我凭何不能买一本。”
方旖自信一笑,“韦公子果然不懂炼矿,我说的书是本禁书。”
“朝廷严令禁止开私矿,官矿只有卫州矿与铸兵矿两处。这书是本禁书,你又从何得来,我凭什么相信你能一字不差地写出来。””韦公子打量着她,她绝非寻常百姓家的女子,“
“公子不信我就算了,至于我能不能一字不差地写出来,我自小过目不忘,这一点…”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这一点,韦公子可以去问季师傅。”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她细细思量了一番,如果她报上女夷府的名号,暂时谁也不敢动她性命,可她再想查这私矿家难了。女夷府的名号只能保命用,若要查这私矿还要靠自己。
她与斯风误闯了野林里的私矿,季师傅给她退惊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季师傅与这私矿有牵连。后来季师傅为了把她送往楚湘,连禹连也愿意绑去,她就知道季师傅和私矿脱不清干系。
韦公子冷笑一声,“你如今倒是有恃无恐了?”
他黑着脸说,“我看还是把剑架在你脖子上你才老实些。我会派人送笔纸给你,你最好趁我摘掉你那颗脑袋前背写完你说的那本书。”
“写,两日内就能写完。”
两日?他手底下审过不少偷奸耍滑的亡命之徒,甚至是他带来开矿的这队人马都是原本应该杀头的死囚。常理而言她应不敢说这样的话,写下矿经注应该是她挣给自己活命用的,应该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地写。
她说,两日。
“你猜,两日后我会不会摘了你的脑袋,”他捏了捏她的脖子,“尸体就剁碎了喂狗。”
话音未落,屋外的狱卒急急忙忙跑进来,“韦公子。”那狱卒伏在韦公子身后耳语了几句。韦公子吩咐道,“先让肆虎去。”
有意挑衅似的巧笑嫣然,“公子要小心,麻烦来了。”
他没有理会,朝牢门外走去。
而她说的没错,是个大麻烦,此刻这个大麻烦脸色黑得铁青就坐在他的竹坞里,肆虎给他泡了杯茶,他一口也没喝。
“把人交出来。”
“处理干净了。”他拿过季师傅面前那杯茶,一饮而尽。
难怪季师傅没喝。这茶呀...
肆虎这个傻大个子,果然只适合去舞刀弄枪,叫他学着泡茶接待人还是难为他了。
“我问过了她的侍女,她是回了躺自己的院子才丢的。你不是怕事情闹大吗,西峰的客人也敢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