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正好,大院每一处阴暗的角落都泛着金色,脚下苍老的枯叶睡在土里。
“好球!”
老人全身汗涔涔,灰白的乱发丝黏在铜色的脸上,运着球跑向在一旁喝茶的妻子,跑的时候一个大肚子和一对大胸乱颤。
“我这茶都没喝完,你这球到踢完了,这胸比我还大,到时候我替孙女儿缝肚兜的时候也给你来一件,是喜欢藕粉色还是湘色?”妇人斜眯着眼调笑道。
老人面对自己的妻子时最是嘴笨,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拿起茶壶如水牛般一口灌完,狠劲嚼了嚼茶叶,一口喷到地上,便踢着球接着跑。
一身穿红飞鱼服的男子低着头快步走进草场,妇人默默无言离开。
空寂寂的草场只剩两人。
飞鱼服男子站在草场边一声不吭,等候老人踢完最后一个球。
“那群没本事的东西,就喜欢在公主寿宴上拿出孔雀尾巴,但又没本事把孔雀尾巴送到皇都。”老人踢完最后一个球,没到草场边就已经骂骂咧咧起来了。
“指挥史,会不会是他们自己......”话说到一半,留人猜想,这样说对话的几率更大。
“说话就说清楚,难道还要我来猜你的意思。”
那名锦衣卫察觉到指挥史今天的脾气格外大,不由得冒了一层冷汗。
他不知道的是,他面前的胖男人刚被一个女人说胸大,这换成是哪个男人都要生气的,气不能跟老婆发,这火气自然喷到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他们会不会和之前的几件案子一样,贺宴前说大话要拿出价值连城的贺礼,但是临了却拿不出来,于是在运贺礼的途中就被‘偷了’。”
“护国侯有那个钱,不至于插大蒜装象。”
“锦衣卫定当追回这批生辰礼。”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还用不着你们,请赏金猎人排行榜榜首出来做这件事。”
“锦衣卫有追回生辰礼的实力,为何要用赏金猎人?”
“江湖人抢的东西,还得让江湖人去拿回来。”
“那属下现在就去通知明榜榜首逍遥仙.....”
“错了,这批货难得拿回来,再说明榜榜首那人有些靠不住,不用明榜,用暗榜。”
世人只知道有赏金猎人明榜,赏金猎人以上明榜为荣耀,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锦衣卫暗中还有榜单,暗榜上的人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
很少人会相信武林高手会被钱收买,替官府做事。
这些不相信的人也不相信武林高手需要钱生活,他们以为武林人从不担心吃饭睡觉的问题。
月高高,风寂寥。
荒郊野岭的酒馆是唯一的热闹,两三个常年漂泊的江湖人聚在一起就是一个家,但酒馆的热闹不仅仅是兄弟姐妹的把酒言笑,人多了自然也会碰到死对头。
嘭的一声,有人拍桌,碗筷散了一地,瓷片溅得稀碎。
“你说谁是土匪?”拍桌那人身穿土黄短袍,又矮又壮,腰间插着的金色小旗也跟着他乱颤,他用手指着角落里那桌穿紫红布衣,长得又瘦又高的男人。
此话一说出口,没等瘦高个回复,另一桌一个把头埋进酒坛子的人先笑起来了,笑声尖锐刺耳,好像除了笑,他可以什么都不顾,他身后一个面相痴呆,长得跟大胖娃娃似的年轻人也笑起来了,痴傻的笑,没有任何情感,是人听了都会头皮发麻。
“很好笑吗?臭老头。”土黄短袍男怒道。
一个人说狠话的时候,他总认为自己是比谁都威风的,在场的人都要怕自己几分,周围可以发出任何声音,但绝对不是嘲笑声。
“不就是你们那个什么金蛇夺镖局今年夺镖赛得了第一吗?那边那根甘蔗土匪说得没错,你这个土豆不就是土匪吗?”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酒鬼身后的痴呆人也跟着笑。
“老头,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是金龙夺镖局,记清楚了,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笑醉仙,杀死结发妻子,摔死自己不足月的女儿,只为和江南表子在一起,可是表子配狗也不一定天长地久,被人一脚踹开后带着被吓傻的儿子四处要饭,可真是有名得很。”紫红布衣的人认出醉老头,笑道。
他可以骂同行是土匪,但若是旁人说不得。
醉老头听此一时说不出话来,又把头埋进酒坛子,看到别人痛苦生气他会开心,但是说到自己的事情,他从来不会笑。
这两人都没有打算动手,因为有一种人卑鄙到江湖人不愿意杀他,他们嫌恶心。
因为这个老头,两人反而吵不起来了,坐在各自的酒桌上喘粗气。
看势头停住了,酒馆的店小二佝偻着腰,把地面收拾干净。
小二上新酒菜的时候离得近了些,土黄短袍的人把小二呵走,不自觉紧了紧袖口,袖口藏着一颗金珠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想知道生辰礼下落,八月十五子时,黑风山酒馆一聚。”
他不知道穿紫红布衣的人也时不时地摸摸胸口,胸口藏着一块宝玉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用相同的字迹写着同样的话。
紫红布衣的人一口酒也没喝,看着那面金色小旗挂在别人的腰上,心烦气躁。
夺镖赛三十年来都是金鹰夺镖局第一,第一的夺镖局腰上都会系一个金色的小旗,今年金龙夺镖局一直暗地里使绊子,如此才得了第一,金鹰局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服气的。
金龙夺镖局的人自认为是自身的实力取胜,岂容金鹰夺镖局的人到处诋毁,一个月前的比赛过后势同水火,一点即发。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