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雪,终于停了。
天晴朗得明亮,白色盖住了所有颜色,四处闪着钻石的光泽。
两棵光秃秃的白桦树站在墙角,林风躺在雪里,很想听听树的声音,摇了摇,发出春天的泉水叮咚。
林风进屋掸了掸身上的雪,井越摸着头上陌生的假发,没好气地祝林风:“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这句话是林风说给自己听的。
皇上今晚就要定驸马爷,但井越一点也不慌张,她觉得林风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为了防止公主发疯,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公主与众人都隔着一层白纱。
林风隔着纱,望着几天未见的面孔,第一次认识到萧欢是萧欢,贺钰是贺钰。
萧欢好像不会束冠似的,总是用烂布条随意把头发绑起来,额前鬓角的头发被风扯出来,拉得长长的,大笑时头发便飘扬得更肆意了。
贺钰不用自己束头发,头发被一丝不苟地用玉冠束起来,服服帖帖,不会有一根碎发。满头发丝好像变成了根根铁丝,把人紧紧地锢死,雕满精细花纹的玉冠像是贴着符咒的大山,把他压住。
他和周围的世子王爷聊天,差不多的穿着,差不多的有礼数,差不多的说话。
林风看到这番场景忍不住笑了,心想:“这得多累呀!”
贺钰用护国候世子爷的身份把萧欢藏起来,林风总觉得萧欢快要憋死了,她真想把萧欢放出来,透透气。
大皇子送了一幅地图作皇上的寿礼,这是一份令所有人心动的寿礼。
一幅边疆明确,没有战线的地图,预示着至少五十年的边境和平。
很难有人能拿出一份胜得过这份地图的寿礼。
有些时候出丑也算不得什么,在大事面前皇家人是不会斤斤计较的。
除了这份礼物,其他的都不算什么,贺钰也不例外,没人注意到他说只送了一份礼物,还有第二份礼物在路上。
在恭候公主生辰的时候,皇上就要说出众人心中明了的答案。
此时贺钰献上了一份消息做寿礼。
大皇子此次前来是为了完成一项朱国皇帝布置的长达十年的任务。
大皇子会入赘,然后动用朱国的势力暗中在朝廷安插眼线。这是一项赌注巨大的赌博,大皇子是用太子之位,未来的皇上之位赌打败邻国,成立千秋霸业的事迹。
这场赌局最后丢掉了性命。
他在被人拖下去的时候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向井越吼道:“多谢公主那晚的敬酒,让我在死之前知道醉酒是什么滋味!”
这是他第一次吼着说话,这句话仿佛带走了全身的橙红色的生命力,炸开,转眼间就要消失。
井越捏着林风的手在发抖,她一时间不想让朱礼死,毕竟这是和她一起痛快喝酒的人。
可林风不是菩萨,也没有无限的慈悲对一个要害国家的贼人宽容,也没有多余的能力救他的性命。
于是公主作为礼物被送给揭发真相的人。
当林风作为贴身侍女,把公主随身的锦囊当做定情信物,亲手交给贺钰的时候,林风看到了在贺钰脸上不可能出现的慌张。
这慌张下隐藏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慌张能改变贺钰的选择吗?
林风也不知道。她只想着不能让井越真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