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一直不停地跑。
在黑暗中,像绝望的恶鬼穿行。
一眼望不到边的漆黑,只有脚底踏上的两块土地能告诉林风,除了黑暗之外还有别的东西。
剧烈吸入冰刀一样的冷空气,嗓子好像被拉出血,血混着唾液,在嗓子眼发出呼哧声。
呼哧声也被黑暗吞没,穿得远远的,再也没有了。
将手中泛青蓝光的剑举到头顶,长吼一声,奋力一劈。
青蓝的剑光乍现,是雷雨夜的一声惊雷,青蓝刺目,又重归于黑暗。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一颗小石子滚落在地。
骨碌碌。
又是沉寂。
山石崩裂,如百万钢豆一齐泼进铁锅翻炒。
碰撞,破裂,山石发了疯地同归无尽,化成沙土纷扬。
冰冷而麻木的脸,感受到温度。
那是自己血液的温度。
一剑仿佛劈开了天,光弥漫无尽黑暗。消失已久的白,对林风来说过于炫目,以至于眩晕。
林风的眼睛仍然睁着,直直地向前走去。她的步伐谈不上稳健,但一定是坚定向前的。
当白消失,颜色开始出现,她一时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林风一直以来都是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鲜血鼓着细密的热泡,浸湿林风的鞋袜,染成黑色。每走一步,鞋棉底挤出的血胀满脚指缝,温热黏腻。
血腥味像一堵厚实的墙,人实实地摔进墙里,闷头一声,不能呼吸。
不知有多少老人躺倒在地,脖子切断血管发出滋滋声,还有成百名人背对着林风,跪在血地里。
只有一人站着,站在一块断石之上。他的身影被乌泱泱一群人衬得漆黑渺小。
对于林风的出现,他们没有一人做出反应,好像她根本没有出现,或者可以说,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信还是不信?”跪在最前面的那一人从齿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是威胁。
站着的人没有回答。
又是鲜血喷溅的声音。一名老人拿剑砍下自己的头颅,雪白头发披散在地上。
威胁都是伤害别人,霸道蛮横。这种伤害自己的威胁是无力的,但它同样可怕,甚至更可怕。
“少主。”最前面那名老人又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两个字。
“替主子报仇……杀了他……”
没人回答这句话。
又是鲜血喷溅,一名老人倒地。
“我不认识你们的主子……”身影恍恍惚惚说出这样一句话。
“可少主的血认识!”最前面的老人说得更加激愤。
那身影走下断石,径直往林风方向走,周围的老人沉寂地跪在地上,头也不敢往他的方向转。他们没想过这样的结局,他们曾经认为最难的是找到少主。
“我们没有颜面见主子。”那人低沉地呢喃,每个人都听见了。
成百剑光突现,周围都映得发亮。每把剑都切在他们自己的脖子上。
他往前走的步伐停住。林风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胳膊上。
“动手啊!我等着呢!”林风颇不耐烦地说。
双手抱臂,一副混混的样子走向断石。
“怎么?还不动手?”林风坐在断石上,把脚踝搭在膝盖上。
“这个地方不是你能坐的!”最前面的老人说道。
“你都要用刀抹脖子了,还管我坐在那儿?”林风好像注意到什么,用衣角擦掉断石上的青苔,显现出一个“青”字,脸色立马变得冷峻。
林风连忙用衣角往下擦,又出现了“石”“崖”两个字。嘴里念叨:“青石崖……”
她仔细端详着,仿佛入了迷,这三个字飘逸自然,使人嘴角不禁泛起微笑。然后猛地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抬头看面前的老人,用剑抵着自己脖子,满脸愤怒。
“你们是青石崖的人?”
老人没有回答。
“你们青石崖的人找他这个王侯贵公子干什么?”
老人还是没有回答。
“等你死了,我就把这石头拿去做茅坑。”林风颇不以为意地道。
“那就先杀了你。”
“你试试。”
这群老人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每一个都足以做她的师父,林风在他们面前就是黄毛丫头。
在江湖上,武功就是底气,武功差,便不能自由说话,甚至说不出来话。高手的刀总比你的话来得更快。
林风管不了那么多,她想说就说,嘴巴是自己的。大不了一条命,她肯定能在杀人刀过来前把话说完。
青白两光一闪,林风一缕头发掉到地上,老人的断剑也掉在地上。
林风敢相信,她差一点就死了,如果她手上拿的不是贺钰的青剑。
“青一剑,不是你能用的。”
所有老人都朝林风挤过来,林风显得愈加矮小,直挺挺的,像个铁钉。
“住手!”
听到这个,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瓷药瓶,捏开林风的嘴,将一整瓶药都灌了下去。
贺钰想要近身,数百名老人用□□变幻出奇怪的阵法,贺钰怎么样也接近不了。
“二十年前青石崖一战后,三叔就得了一种病,看见青天白日就害怕,非得这五味丸才能缓解。如今她吃了这味药,既能清神名目,又能补气益力,小丫头的内力也能长个十几年,去浮躁,变醇厚。可不出一年就要一命呜呼。”
林风已经把药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