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烟微微有些诧异,公子表面上对嘉娘子十分严厉不耐,可他这样的性子,何时这般在意过旁人。
“是。”
她按捺下揣测,照做去了,日后对这位嘉娘子恐怕还得客气些,无论如何,她都是公子在意的人。
沈青容这一胎有惊无险,还算顺利地生下一个白胖小子,母子平安。
“阿娘,小弟叫什么名字?”李柔嘉瞧着这小婴孩,越看越喜欢。
“你阿爹信里说了,若是男孩,就叫他李佑,希望老天爷保佑他一生平平安安。”
“李佑,”李柔嘉摸了摸他的小脸,开心道,“以后你就叫佑哥了,知道吗?”
“对了,阿娘,爹爹的信里可有提及漠城的局势?他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
说起这个,沈青容便有些担忧,“你阿爹这个人,向来是报喜不报忧,只说漠城的困境还未解,他走不开身,具体情况也未同我细说。”
李柔嘉也皱起眉头,上辈子这时候李良都来接她回去了,可如今却还困在漠城,难道是这局势还有什么变数不成。
她现在困在这宅院里,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倚仗的或许只有淳于晦了,不行,她得赶快完成淳于晦吩咐的事,让李良拿到那城防图,好歹也能安心些。
这边李柔嘉两头着急,那边淳于晦倒心情明媚。
他最近谋划的事都成了大半,一想到前世那些人可笑的嘴脸,他便觉得心里畅快。
“阿祺你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太老夫人出声问道。
淳于晦敛了心神,笑着应道,“没什么,太祖母,就是些和友人诗文应和的事。”
“想那些个小子朋友做什么,我还以为我们阿祺开了窍,在想姑娘呢。”太夫人打趣道。
淳于晦从小便早熟古板,身上那气势比他伯父还慑人,也就只有太夫人敢这般开他玩笑了。
“冬日旻哥那一遭,不是说那妍娘子是冲着你去的吗?这时间过得可真快,都有小姑娘往我们阿祺身上扑了。”
这太夫人的屋里除了他俩,只有两个婆子丫鬟,那张媪是看着淳于晦长大的,闻言也笑了笑,“祺哥可别嫌太夫人啰嗦,太夫人这也是担心你的亲事呢。”
“胡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太夫人摇头晃脑,故意驳斥张媪道,“我们阿祺这相貌品性,什么样的媳妇儿讨不到,可得精挑喜欢,找个自己钟意的才是。”
淳于晦无奈笑笑,“太祖母就莫要打趣我了。”
自他少年外出游学起,淳于老太夫人就见惯了他君子端方的模样,还甚少见他这般神态,立时更添了几分打趣的兴致,“我听说你这几日都让你那小厨房给兰馨院送饭,之前还将那嘉娘子拘到你院子里念书?莫不是瞧上你那嘉表妹了?”
淳于晦一愣,脑子里浮现出李柔嘉那张呆呆傻傻的脸,失笑道,“怎么可能。”
太夫人也就是随口一说,那个嘉娘子听说才学稀疏平常,像阿祺这般眼高于顶的,自是看不上她。
“那你可是在惦记崔家那个茵娘子?”
崔茵是淳于晦先父同僚的女儿,幼年时两人曾相处过一段时间,崔家也是清贵世家,两家人还曾戏言过要结儿女亲家。
可惜后来,他父亲出了事,许多旧日同僚都避之不及,这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如今,他祖父被破格擢升为太师,他又才名远播,自是又不一样了。
上一世,淳于晦至死未曾娶妻,最有可能嫁给他的确实是这个崔茵,不过他向来对于这些儿女情长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只要才貌品性过得去,娶谁都差不多。
见他未说话,太夫人还以为自己猜中了。
“这个茵娘子打小就聪慧过人,我听说她师从大家,一手箜篌弹得极是不错,她写得那些诗词还被不少文人交相称赞,这般模样,倒是也配得上我家阿祺。”
淳于晦拣了块桌上的糕点递给太夫人,哄劝道,“太祖母,你就别为这点小事操心了,阿祺自己有主意。”
见太夫人睡下,淳于晦这才从她的屋里出来,踱步走回松山苑。
他没带丫鬟,自己拎着灯笼,走在这寒夜里,心里还在想着两辈子的事。
这一世,他棋高一着,提前布局,无论是南齐还是北梁,都在他的棋盘之内,一切似乎都很顺遂,可他心里反而有些虚无。
就像这夜间山里萦绕的尘埃,虽看不清楚,却还是给前路蒙上一层雾气。
李柔嘉站在院子门口,搓着手,不停朝来路张望。
“夫子!”
淳于晦循声过去,只见一个粉粉嫩嫩的身影冲到跟前来。
“夫子,我已经临摹你的笔迹抄完一本兵书了。”李柔嘉说得急,嘴里往外冒着白气,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
淳于晦没有接过她递来的书册,反而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绯色斗篷。
“怎么不在屋里等我?”他轻声问道。
屋里有降尘那尊大佛在,她可待不住,况且她好不容易才抄完这本书,自是迫不及待想拿给他看。
“没事,我抗冻,夫子,你快看看,我这本书算完成课业了吗?”
淳于晦在她的灼灼目光下,随意翻看了两页,他惯常写的是草楷,笔风酋劲,让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临摹,着实有些勉强。
这一本字,看得出来她是下了个苦功夫的,也确实有点天赋,能临摹个七成像吧。
骗一骗外人还行,和他书信往来频繁些的,一眼便能看出端倪。
要是照他往常的性子,这本册子是绝计过不了关的,可此刻见